返回第一卷 君若扬路尘 第334章(2 / 2)弃妃难为:暴王,我要休夫!首页

岑立夏不由唤道,只是,千言万语的解释或者安慰,却兀自堵在喉咙深处,讲不出声,开不了口。因为她太清楚,无论她对面前这个男人说些什么,要走的终究还是要走,既然如此,又何须说那些不会改变这个事实的苍白语言呢?

可是,被她唤着的那个男人,却不给她出声的机会,喃喃自语一般低声开口:

“岑立夏,你又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你,如果你要离开我,那么,我活在这个世上,又或者死去,又有什么分别呢?”

男人语意平平,那从那菲薄的唇瓣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眼,却如此的决绝,非生即死、全无转圜的余地。

岑立夏只觉心头重重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坠着一般,说不出来的滋味。或者相较于对男人这般一往情深的感动,她似乎更多感受的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将一己生死,寄托在她的身上,这样厚重而浓烈的情愫,她负担不起。

“赫连烁,你不要这样”

岑立夏试图劝他,男人却在她继续下去之前,打断了她的话头:

“夏儿,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很自私但是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想要你留在我的身边”

眸中情深,深如幽海,赫连烁就这样定定的凝于对面的女子身上,像是要将她烙进他的瞳底一般。

岑立夏却近乎有些不知所措的垂了眼帘,避开了他灼灼的视线。

眉目潋滟,赫连烁亦随之移开了目光,一双料峭的桃花眼,这一刻,却是幽幽望向窗外,瞳底神色,晦暗明灭,一时也看不清什么情绪。惟有一把病中沙哑的嗓音,低声缓缓倾诉:

“这一场瘟疫,我能不能够熬过去,谁也说不定夏儿,你真的这么残忍,一点希望,都不愿给我吗?”

从男人口中漾出的最后一句话,极轻极淡,如同浮在半空中的粒粒微尘一般,找不到着力之处,飘飘扬扬的荡进岑立夏耳畔,却仿若变作千斤重,狠狠砸落她的心头。

她不由下意识的望向说这话的男子。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消瘦的容颜,浮着苍白之色,高耸的颧骨上,却又溢开丝丝不正常的潮红,瘟疫的折磨,令男人昔日的意气风发,全变作如今的憔悴。

叫人瞧着,心里都不由的一伤。

此时此刻,赫连烁就这样静静的将视线凝于她的身上。那一双浸了水般的黑瞳,这一刹那,淬满的却惟有无尽

的乞求、期待与绝望。

万千情绪,仿佛都只存在于他望向她的这一眼之中。

仿佛他的生与死,都只在她的一念之间,一句话,一个字,都足以令他万劫不复,或者重获新生。

岑立夏想要逃离。她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可是,她亦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一刻的男人。

唐芷菁却不容她拒绝。

“谁说她会离开的?”

说这话的女子,一双纤长白皙的玉手,瞬时覆上了岑立夏的手背,瞧来如同两个人亲热的挽手一般:

“岑立夏,你快告诉阿烁,你不会离开他的,对不对?”

握在她手上的纤纤玉手,在这一刹那,突然一点一点的加重力度,那样不断收紧的微凉指尖,竟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了一般。

唐芷菁斩钉截铁的嗓音,就在这个时候,悠悠响彻,说的是:

“而且,你很快就会嫁给阿烁,对不对?”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岑立夏蓦地望向身畔的女子。

而唐芷菁也正静静的望住她。

四目相对,岑立夏能够清晰的看到,此时此刻,自己倒映在她瞳孔中的仓皇与无措,但对面的女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淬满的却惟有一腔势在必行的决绝,纯粹到叫人不安。

岑立夏心中不由一沉。定了定思绪,她也已有决断。

半靠在床头的男子,却灼灼望住她,“夏儿,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与我成亲吗?”

问出这番话的赫连烁,是如此的小心翼翼,连大一点的声音,仿佛都不敢出,唯恐会惊扰到这一场太过美好的梦境一般。

与其说是询问,更像是乞求。乞求她的怜悯,乞求她的施舍。

昔日那样神采飞扬,嚣张跋扈的男人,在这一瞬间,却是如此的卑微。如同渴求着一件能够带给他全部希望与快乐的玩具的孩童,所有的痛苦与快乐,都只系于此时此刻他望着的这个女子。

岑立夏拒绝的话,原本已经到了舌尖,这一刻,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唐芷菁却已经替她做了回答:

“当然是真的所以,阿烁,你不要再说什么死或者活,没有分别的话了”

说到这里,女子不由放开对岑立夏的钳制,走上前去,在床边坐下,原本一双留的青葱似的指甲,想是在方才的动作中,截了断,她亦不介意,只是,轻轻伸出手去,温柔的挽住男人滚烫的大掌,一把清润的嗓音,柔如万千蛛丝,缠绕住无尽的情意: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养好身子只有这样,你才能达成所愿,跟岑立夏在一起,不是吗?

语声一缓,说这话的唐芷菁,一双如水的美目,终究不由的划过一丝伤痕。

她亲手将另一个女子,推到她此生最爱的那个男人身边,无论是为着怎样的理由,对一个女子来说,这无疑都是巨大的牺牲。

岑立夏明知道,她这样罔顾她的意愿,擅自为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多么的不对,但当她看着她在这一刻,望向那个男人的一往情深之时,所有的言语,却终究鲠在了喉咙里,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觉得,如此的难过,如此的悲哀。为对面的赫连烁,为对面的唐芷菁,亦为她自己。

窗外,橙红的夕阳,正摇摇欲坠的挂在半空中,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一片如血的艳丽色彩。

日光晦暗,暮色已是四合。

从赫连烁的房间里走出来,唐芷菁毫不意外的就看到了那等在那里的一道纤瘦单薄的身影。清冷月色下,女子一袭素淡的衣衫,被凉如水的秋风缈缈吹起,衬得她整个人似从画里走出的仙子一般,仿佛随时都会乘风归去,天地之间,再也难寻。

呵,这样一个女子,是会叫人不择手段的吧?

唐芷菁想笑,弯起的唇角,却殊无半分笑意。

她知道这个女子在等她。所以,敛尽心底情绪,她一步一步,款款向她走去。

听到脚步声,岑立夏亦回过身来。

此时,两人终于面目相对。

“九公主”

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岑立夏直言道,“我希望,你能够跟赫连烁解释清楚”

话音未落,已遭唐芷菁强硬的打断,“解释清楚什么?”

“岑立夏,难道你要我现在去告诉赫连烁,你根本不想嫁给他吗?”

女子冷冷一笑,“在他刚刚为着能够有机会与你在一起的这个时候,硬生生的将这个希望再夺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空欢喜岑立夏,你是想要他的命吗?”

一句“想要他的命吗?”的质问,令岑立夏一时无言。

“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赫连烁着想”

顿了须臾,岑立夏平声开口道,“但你也应该知道,我对赫连烁,惟有朋友之义,殊无半分的男女之情,我不想欺骗他,更不想给他虚假的希望我更加不可能嫁给他”

“朋友之义?”

重复着这四个字,唐芷菁如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短促的一笑,“岑立夏,阿烁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到头来只换回你这么不痛不痒的四个字吗?”

“殊

无半分男女之情?你对阿烁殊无半分男女之情,又对谁一往情深,念念不忘呢?司徒锐,还是那个害死了他的赫连煊?”

从女子口中残忍的吐出的两个名字,像一柄磨得锋锐的利剑一样,直刺岑立夏的心口,剜出那些她以为已经结疤的旧伤口,将它们复又毫不留情的揭开,露出里面腐烂的血肉,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谁都好”

岑立夏没有再看对面的女子,她知道,她或者是因为替心爱的男人打抱不平,又或者因为担心他的安危,才这样咄咄逼人,所以,她并不打算与她计较,只是,有些话,有些事情,她必须得说清楚:

“无论我的心中还有谁,那个人,都不会是赫连烁”

这一点,她是如此的确定,只是,那个真正让她放不低、舍不下,锥心刺骨、难以割舍的男人,究竟是谁,却连她自己都不敢触碰。

“九公主,你应该明白,感情之事,根本从来都勉强不得”

语声一缓,岑立夏轻声道。无论是你爱别人,还是别人爱你,爱与不爱,同样勉强不得。

心不由己。谁又能够欺骗,甚至背叛自己的心呢?

唐芷菁却依旧固执的将视线定于她的身上,春水一般的眸子,坚韧、执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你说得对,感情之事,确实勉强不得但,这是你欠赫连烁的,这是你欠他的,你必须还”

从女子口中咬出的每一个字眼,字字铿锵、句句有力,如同严寒冬日里的丝丝冷雨一般,落进人的心田,带来灵魂最深处的颤抖与悸动。

她欠赫连烁的是呀,她欠了赫连烁太多太多,从三年多之前,他的坠崖,到如今染上的重疾,一切的一切,都与她脱不了关系

她确实欠他的,无论性命,还是情意。

只是,这并不代表,她要以这样的方法来偿还。

“我知道,我确实欠赫连烁很多”

岑立夏并不打算推诿或者逃避,她只是尽自己所能的坦诚,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

“我也会尽我的所能补偿”

“怎么补偿?”

唐芷菁厉声逼问,“岑立夏,我想问你,他对你的一番情意,几次三番,为着你不顾性命,这些东西,你要如何补偿?你补偿的起吗?”

抬眸,岑立夏亦不由迎向女子愤恨一般的瞳色:

“没错,我欠赫连烁的,也许这一生一世,都未必还得起,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要因此嫁给他,跟他在一起这样的欺骗,这样的可怜,不仅仅是对赫连烁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