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南是国子监,儒家治世尊圣贤,三千弟子拜门下,仁义礼智万古传;
长安城北是长乐坊,万国商旅不夜城,千灯照壁繁华胜,烟柳参差十万家;
长安城西是大觉寺,佛门浩渺造化生,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长安城东是紫霄宫,道教仙语有神通,一琴一剑一杯酒,笛弄晚风三四声。
“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道气长久存,玄风可永护。”
“各位居士,进香在前方三清殿,卜卦向右侧问仙馆。”
……
“道长,我有一事想问!”
“问与不问皆可。”
“我还是问问吧。”
“那就赶紧抽个签。”
随即,一身道袍的年轻道士,将签筒递上。
妙龄女子随手从签筒中抽出一支,不待仔细查看就被道士一把夺过。
“所问何事?”道士将道签反扣在桌面上,张口问道。
妙龄女子有心想要抢夺回来,手掌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微微咬了下银牙,还是没敢造次,耐下性子温柔地开口问道:“今晚我要成亲,请道长帮我占卜吉凶。”
“下下签!”道士看也不看,立即开口答道:“痴心妄想,万事成空,所求皆不成!”
“你!”女子脸色大变,又冷哼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可有破解之法!”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急功近利,必成大祸!”道士丝毫没有客气,呵斥道。
女子瘫坐在蒲团上,冷静了许久,起身告辞道:“多谢道长,我现在就去三清殿叩拜三清祖师!”
“随便拜一拜就得了”,道士起身说道:“拜神不如拜自己!”
女子脚下一个趔趄,快步离开。
年轻道士将刚刚女子抽出来的道签翻转,赫然写着“上上签,碧月栽草药,不是凡花数,春深锁庭院,焉知是非福。”
“哼,还上上签,怎么可能”,道士摇了摇头,随手将道签扔在地上:“我就说,这玩意抽的不准。”
地上的道签渐渐消失不见。
等青年道士走后,有小道童过来擦拭法器,拿起签筒好奇地说到:“咦,解恶签筒中的上上签又少了一支,不知道是遇到了哪位有缘人呢?”
……
月色宁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香甜。
红色的礼堂,华丽的装饰映衬在屋顶和墙壁的烛光中,宾客们影子被投在地上。
盛装出席宾客看着一表人才,但影子的头顶却是两只长耳,在微风中微微颤动;
花童捧着一块月饼憨态可掬,但看向地上的影子,身后拖着一条短尾,笑声中时不时漏出一丝幽幽的低语,令人毛骨悚然。
新郎官分外有些紧张,脸上挂着强作镇定的笑容,但嘴唇微微颤抖,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
新娘从后堂缓缓走出,身姿款款,娇媚如月下的幽影,眼神深邃又带着几分诱惑,笑着问道:“现在月色正好,房家郎君怎么不品尝一下珍馐美味。”
被点了名的新郎官房俊,只得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大盘小碟。
果味月饼、枣泥月饼、山楂月饼……甚至还有五仁月饼。
一桌月饼全家福,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下嘴,房俊顿了许久,在嘴里抿出一句:“有酒吗?”
“什么?”新娘倒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能提得出要求来,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喝酒伤身,今夜可是我们的良辰吉时,月上柳梢,我们还是不要饮酒了,早些休息吧!”
房俊感到一股奇异的气息不断侵袭,丹田内的阳气似乎正在被缓缓吸引、吞噬。
“送新人入洞房!”
这时,请来的乐师掏出铜锣和手鼓,熙熙攘攘地敲打起来。但声音却极为刺耳,根本谈不上任何节奏,仿佛只是单纯地模仿着动作。
房俊一步都不想走,然而新娘轻轻吹了一口气,就让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脚似乎被绑在一起,跟在新娘身边径直飘向屋内。
“今夜真是月光皎洁”,新娘的眼睛变成红色,温柔的嗓音也渐渐变得刺耳起来:“房郎君,别再耽搁了,快从了我吧!”
一边说着,新娘将房俊按在床上,就要俯身靠上去。
房俊只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跳不动了,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
……
这时终于听见屋内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咳,房俊激动地差点流下眼泪。
“谁!”新娘瞬间警觉,环顾四周。
礼堂中,刺耳的敲锣打鼓声已经渐渐停息,传来阵阵法术破空的声音。
“什么人!”
“住手!”
“快跑!”
……
“靖安九卫办案,还不束手就擒!”
……
没了障眼阵法的支撑,红色的礼堂变得破败不堪,到处结着蜘蛛网,满地的灰尘。
房俊觉得自己身上的禁制有些许松动,这红衣新娘的注意力终于不在自己身上了,赶紧从破败的木床上起身,屁滚尿流地蹲在一旁。
一名青衣儒生缓缓从房间后门处走出,衣袍上绣着银丝鱼鸟图,与月色交相辉映。
清秀的面容带着一丝书卷气,嘴角微微上扬,一副尽在掌握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