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青”是家人好友对祝青臣的昵称。
取祝青臣名字的第一个字,变成叠词,加上姓氏,念出口时,语调轻缓,很是亲切。
祝青臣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他起的这个昵称,或许是爷爷,或许是娘亲。总之,从他记事起,家里人就这样喊他。
而李钺喊的“祝卿卿”……
祝青臣眼睛睁得圆圆的,呆呆地看着李钺。
虽然音调一模一样,但很明显,这两个称呼是不一样的。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李钺牵起祝青臣的手,用带着薄茧的指尖,在他的手心写下笔画更为复杂的“卿卿”二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李钺喊的就是“卿卿”,而非“青青”。
在他们互相确定心意之前,在祝青臣说喜欢他之前,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份情意之前,李钺早已将自己的心意,藏进每一声对祝青臣的称呼里。
相逢见面,起居坐卧,李钺每喊一声“祝卿卿”,都是在说“喜欢你”。
他表露得这样浅显,以至于全天下都知道陛下对太子太傅情根深种。
可他又埋藏得这样深,以至于祝青臣本人都没察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
祝青臣恍然大悟。
“难怪你每次给我写信,开头喊我‘祝青青’, ‘祝’字底下都要涂两个墨团,我一直以为你是文盲,连‘青蓝’的‘青’字都不会写,害得我担心了好久。”
李钺哽住:“祝卿卿,我不是文盲。我写的是‘祝卿卿’,我以为你能看出来。”
“你把‘卿卿’两个字涂得黑黢黢的,我怎么看出来?”
“我涂的时候很当心,特意留了一笔悬针竖在外面。”
“就一个笔画,万一你写的是‘祝唧唧’呢?”
昏昏烛光前,两个人都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又同时开了口——
“李钺,你再喊一遍。”
“祝卿卿,明日我就去找城里的老人家。”
祝青臣认真听着,好像是有哪里不一样。
“再喊一遍。”
“祝卿卿。”
是真的不一样。
温柔缱绻,情意绵绵。
祝青臣没忍住傻乐起来,眉眼弯弯,像小月牙。
他扑上前,举起李钺的手臂,把自己打包成团,直接塞进他怀里。
“祝卿卿要抱着。”
自己喊自己“祝卿卿”,他实在是太懂得如何撩拨李钺了。
李钺张开双臂,任由他抱着,强装镇定,提醒道:“刚抹的药又要被你蹭掉了。”
“没关系。”祝青臣笑嘻嘻的,张了张嘴巴, “你刚刚往祝卿卿嘴上抹的药好像也蹭掉了。”
他低下头,张开嘴,朝李钺的胸膛凑过去:“给祝卿卿补点药。”
李钺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祝卿卿,不可以,还没成亲。”
他一把按住祝青臣越凑越近的脸。
“那怎么办?”祝青臣故意问。
“别乱动。”
李钺伸出一根手指,从自己结实的胸膛上揩下一点冰凉的药膏,按在祝青臣的唇角上。
祝青臣笑得更狡黠了,活像一只小狐狸,趴在李钺怀里,轻轻摇晃着自己的尾巴。
李钺靠在床榻上,双手环着祝青臣的腰,只敢盯着他的发顶,喉结不自觉上下滚了滚。
他在心里默念——
手不能再往下了,男德。
视线不能再往下了,男德。
气血也不能再往下了,男德!
成亲以后才可以,朕要守男德!
*
这天晚上,祝青臣和李钺是在昭阳殿睡的。
昭阳殿的布置,和从前祝青臣住所的布置一模一样。
祝青臣跟回了老家似的,抱着李钺,脑袋枕在李钺怀里,腿搭在李钺身上,睡得香甜。
李钺却平躺在榻上,双手枕着头,直勾勾地望着帐子顶,竭力克制着自己过分滋长的心绪。
他在心里默念自己编写的《男德经——
朕比卿卿大十岁,朕要肩负起重担。
卿卿说话要听从,卿卿做事要跟从。卿卿撒娇要遵从,卿卿撩拨要服从。
爹娘爷爷在观察,婚前表现必须好。成亲之前须忍耐,洞房之夜更圆满。
男德男德不能忘,每天晚上念一遍,美满婚事在眼前,在眼前!
李钺合上双眼,翻了个身,抱住祝青臣,准备睡觉。
翌日清晨,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小榻上用早膳。
祝青臣捧着燕窝粥,看着李钺眼下过于明显的青黑,欲言又止。
李钺轻咳一声,夹起一个豆腐皮包子,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昨夜没睡好。”
祝卿卿这个小没良心的,撩拨完了就睡大觉。
“成亲之前须忍耐”一条,让他忍耐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