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承诺,说既与别人定了娃娃亲,除非有确切消息说那人已死,否则我就是等上一辈子也要等。”杯中的茶水已凉,透着杯壁沈轻欢依旧感觉冰冷。“再有,在朝中,我爹与苏伯伯一向不和…”
她自小就被父亲告知,不许和苏家兄妹来往,父亲告诉她,苏家兄妹生性粗鲁冲动,一言不和就与人打架。她怕了很久。直到七岁那年的春日宴,她与母亲前去赴宴。途中偷偷溜出来时不小心坠入河中,是苏离救了她。那时的苏离不过与她同岁,甚至比她还小上五个月。可是她却义无反顾的跳入河中,将她拉了上来。自那以后,她便背着父亲偷偷的与苏离来往亲近。
“茶冷了。”苏离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她。“冬云,去温壶酒来!”
“是!姑娘,醉桃花行么?”
“要什么醉桃花!甜腻腻的,有什么好喝的,取我的海棠春!”
“是。”到底是让她喝到了。冬云愤愤的想。
一坛海棠春,大多进了苏离的肚子。可是沈轻欢还是觉得头疼欲裂,飘飘然的。这酒太烈了,简直比烧刀子还要烈些。沈轻欢托着下巴,看着依旧精神奕奕的苏离。
她也太能喝了些。
“你不行啊!”苏离大笑“哎,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
“没想到我们从小就不学无术的苏将军,也能吟诗。”
“总归还是能记住两句的!”苏离放下酒杯“我送你回去吧,不然守完岁,你父亲若发现你不在,怕是又要数月不让你出门了。”
“好……”沈轻欢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恹恹的。“阿离,若你哥哥来信,你……”又能怎样呢?又能说些什么呢?“算了,没事。走吧。”
将沈轻欢送回家后,苏离沿着永安街走着。
永安街是整个都城最安静的街道,它通往城郊。在这个街道的尽头,有一处池塘,每到夏天便开满了荷花。
“姑娘,我们回去吧。”
苏离不答话,只是往前走着,踩着脚下的雪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苏离便出了城。
夏日里开满池的荷花,如今也是老颈倾折。枯萎的荷叶半被冰冻,半被大雪覆盖。
四周万籁俱寂,只闻得风吹得树枝上积雪簌簌的轻响。
“谁?!”苏离回头迅速将冬云掩至身后“安王?”见来人是陆宴辞,苏离放松下来。
“苏将军。”陆宴辞行至苏离身边“怎的除夕之夜不在家中守岁?”
“那王爷又因何来此?”苏离掩了掩身上的披风。
“呵~”陆宴辞轻笑,那笑声让这清冷的夜也显得有些暖意。“我带了些酒,不知苏将军可否与我同饮?”
苏离看了看不远处陆宴辞的马车。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同处一车……
“怎么?苏将军不敢?”
“有何不敢!请!”
苏离在冬云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上了陆宴辞的车。
“先暖暖吧。”陆宴辞递过暖炉。“雪停之后,最是寒冷,苏将军还是要好好保重身子的。”
“额……”苏离有些无语,她与他不过也才见了两面而已,他就仗着自己长的好看,如此激进了?
“这是屠苏。苏将军……”
“叫我苏离,别一口一个苏将军。”苏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屠苏?是啊,过年嘛,本就该喝屠苏!”
“将军……苏离喜欢就好。”
“王爷,外面太冷了,不知可否让我婢女也一同进来?”
“有何不可?”
得了主人家的允许,苏离忙将冬云拉上了马车。
陆宴辞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苏离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也有些沉默。于是,两个人在冬云的注视下,都只默默的饮酒。
不知过了多久,苏离便有些撑不住了。
“冬云,你靠近些,让我靠一靠!”今晚确实喝的有些多了。
“姑娘,要不,咱回…”去吧。冬云话还没说完,便见自家姑娘就躺在自己的腿上睡着了。
“呵呵”陆宴辞掩嘴轻笑。她对自己还真是一点都不防备啊。
陆宴辞解下身上的狐皮大氅,盖在苏离得身上。
她还是和七年前一样。只是黑了些,也粗糙了一些。却也精壮了些。
陆宴辞毫不掩饰的目光在苏离的脸上停留。他甚至想摸一摸那张夜夜出现在他梦中的脸。手至半空,最终在冬云的怒视中收了回来。
“咳!”陆宴辞轻咳掩饰自己的尴尬“姑娘若是困了,也可以休息一会!”
“我还没睡呢,王爷的手都要伸到我们家姑娘的脸上了。我若真睡着了,您还不见得要不把我们家姑娘怎么着呢!”
“我……”陆宴辞试着解释,却在冬云的怒视中败下阵来。“那本王睡会。”
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