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沐知雪再一次见到周文婷,的时候好像是十天之后了。
因为周文婷她爸感染死去,现在村里还在戒严,所以葬礼准备得很艰难。
那天他们见面就是周文婷来通知沐知雪一家去葬礼帮忙的。最近封控已经有点松动了,村里的人都开始准备春耕了,但是又还没有开始,所以都有点时间。
沐知雪爸妈哥哥弟弟也过去了,但是沐知雪去祭拜了一下就回来了,毕竟她帮不上什么忙。
沐知雪的脚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修复,还是不能站起来,也因为现在这里封着,还不能出去复诊,所以只能慢慢地将就养着。
出灵那天正好是正月三十,宜祭祀,空里飘着一点小雨。嫩绿的小草已经在黄褐色的土地上破土而出,扬着它那细瘦的胳膊,在风中舒展身姿。
因为周文婷她爸是在医院里因病去世的,为了防止感染,在隔天医院就把他拉到火葬场去了,所以周文婷只能捧回来一个灰白色的陶罐子,里面装着的就是他的骨灰。
灵堂设在他们的饭厅里,陶罐子放在一张桌子上前面放着三个大香炉,香炉里面插满了线香和蜡烛,土黄色的银保通和蓝绿色的冥纸在一边的火炉里烧得旺盛,空气中尽是那股呛人的烟灰味。
等一缕不知道从哪来的春风,穿过饭堂扬起一阵小小的香灰,铺散在整个屋子里。
沐知雪无喜无悲,她插好自己手中的香烛,看着正在哭灵的周文婷和她妈还有那三个懵懂不知事的妹妹,她们都穿着一身素白的麻衣,眼睛里正是哭的通红,手上也是一阵连一阵的烧着那些冥纸。
“节哀。”沐知雪安慰了她一下,但是周文婷头也没有抬,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现在没有心情搭理外来的一切,反正就是在那里自顾自的哭,看起来对她这位死去的爸的确是十分有感情的样子。
沐知雪叹了口气,回去了。
因为家人都在旁边帮忙,他
她又不想出去和那些乱哄哄的人一起吃饭,就自己简单下了个面,煮了点青菜,将就着吃了。
在一阵谷物发芽的清香中,她望着竹篓中被浸泡一晚逐渐发芽的稻谷种子思绪飘散,一个生命逝去,但也有其他的生命破壳而出,世界,就是不同生命的循环往复。
寂静的夜晚里旁边屋子的唢呐哀乐一直飘在沐知雪的耳边,佳佳在这些唢呐声中的是一些隐隐约约,若有似无的哀哀哭泣声,也不知道是他们中的谁?
祭礼一共摆了两天,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周文婷她爸的骨灰坛子就要正式下葬了。
送葬的人群披着白衣,戴着白帽,在村子里面游走了一圈,陪着死者最后逛了一圈他曾经生活的地方,然后就一路送去坟头,入土为安。
本来之前的葬礼还会更复杂一些,但是因为现在疫情严重,所以很多事情算得上是办得简朴了一些。
沐知雪看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一路走去不知道的地方,村子里慢慢地变得静悄悄的,好像在安静地目送那个生活在村子一生的人离去。
沐知雪这天心情复杂,明明应该继续修改自己的毕设论文,但是一点也没有心情去做事情,只想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然后在一个不知不觉的瞬间,她睡了过去。
周文婷她爸的葬礼过去了五天之后沐知雪才又看到她,但是,沐知雪看着周文婷,觉得她还是疲惫憔悴。
于是,沐知雪问了:“你怎么了?怎么看着还是这么的低落?”
周文婷看了她一眼,“你说我一开始是不是不应该跟我爸顶嘴?应该跟随我爸的意思和那个男人结婚了,这样就不会让他在临死之前还看不到我结婚了?他在医院的时候还一直在念叨着这件事,这次出去也是因为他为我物色的另一个对象,你说是不是我害的他死去的?”
沐知雪觉得这些话好像憋在她心里好多天了,这次说话声音也是细细弱弱的,怕是在沐知雪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暗地里这样想过自己好多次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他出去是你逼他出去的吗?他见的那个男人是你想让他见的吗?他见那个男人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要钱吗?那他要来的钱是给你的吗?不但是给他自己的,还要给他未来的儿子的,这一切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只不过是他想要赚钱的另一个结晶途径而已,不要这样想自己。”沐知雪一开始也为那个男人的感染感到了一点点的痛快,因为她觉得这就是善恶有头终有报,他居心不正,想要通过卖女儿来赚钱,这就是他最终所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