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躲看了杂乱的小店一眼，笑道：“好，随你，真小气不死你。”

“坐！随便坐，马上回来。”

赵晓躲在店里晃悠了一圈，回到门口。李伟抬着盒饭进来，放到桌子上，拉开椅子，做了请的手势：“坐，先吃饭！”

“你真有意思，”赵晓躲笑着坐下，“那么大老远来，真拿这打发我。”

“很好吃的，”李伟说，“这么远来，肯定饿了！”

赵晓躲笑笑拿起筷子吃饭。

一个学生拿着优盘走过来：“老哥，帮忙打印个毕业论文！”

“电脑开着的，自己打。”李伟蹲在门口，边吃饭边说。

学生打完毕业论文，自行到旁边拿订书机装订起来，走到门口说：“老哥，日子这么惨？隔壁那么难吃的快餐也吃得下。”

隔壁的快餐店老板听到这话，立马皱眉，但没说什么。李伟拍了学生一下：“不想挨打，赶快滚，等下隔壁老板拎着菜刀就来砍你。”

赵晓躲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去，说：“你对食物的要求可真低！这和好吃哪里沾边了。”

“至少吃得下去吧，难吃的定义是吃不下去。”

“这味道！要是我不饿肯定一点吃不下去。”

“不饿为什么要吃饭呢？”

赵晓躲拍了李伟肩一下：“你这样是要孤独一辈子的！”

李伟两嘴把剩余的饭扒完，站起身顺带收拾了赵晓躲剩下的盒饭扔到垃圾桶：“孤独并不可怕，娶个祖宗来供着更可怕。”

“说不过你，之前一直想着来找你，但下乡去了，没时间来，好不容易休假，来看看你。”

“还有这种空手来看人的好事？”李伟玩笑道。

“我要是再带点东西来，连顿吃的都弄不到，那多亏！不说这个了，我们出去走走？”

李伟交代完赵金龙看店，带着赵晓躲进了旁边的高校。他闲着时就会进学校逛，对学校无比熟悉，一直跟她介绍学校里面的建筑物和各种花花草草。

赵晓躲很诧异他竟然认识里面所有的植物。

李伟自己都没察觉到，因为曾经和夏珏一起去风景区玩过一天，他也喜欢上了解每一种植物。她的话让李伟一时语塞，他瞬间想到了夏珏，苦笑道：“可能爱屋及乌吧！之前跟你说那个白天鹅对植物很感兴趣。”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坐到了湖边，几个穿着学士服的学生在旁边拍照。他们不再说话，静静看着即将毕业欢快拍照的学生，自然也回想到曾经自己上学时候的日子。

沉静了有一会儿，赵晓躲说：“她要去国外治疗了，感觉挺意外的，她要离开很久，我便没朋友了，所以得找一个朋友，就来找你了。”

“我不适合跟任何人做朋友。”李伟说，“我是一个让人感觉不到真诚的人，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朋友。一批一批的人换了又来，来了又走，没啥意思。”

“陈雨娟也不是朋友吗？这么上心地帮她还不算，那是你喜欢她？”

“你觉得呢？”

“你肯定不喜欢她，感觉得到，所以只能是朋友咯！”

“不算朋友！我很少把人当朋友，看来她家还是挺有钱的，还是决定去治疗。”

赵晓躲说：“如果不遭遇这样的事，在小城算是有钱人吧！存的钱全部垫上了，还借了不少外债，抗风险能力就只够这么一下，好在他爸的店没卖，至少还能挣。她爸开了个店买中草药的，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我并不觉得这是个明智的选择。”

“钱的作用就是规避风险用的，要不然老百姓一直舍不得花，存钱干什么？不就担心某一天出什么风险，风险来了，还不用，留着生仔呢？健康地活着，可比钱重要，当然这是废话啦，没钱痛苦地活着，好像会给人一种更难受的感觉。但看人吧！我没钱，吃腌菜拌饭，也能活下去。又不想车，又不想房，还不想女人，这种日子也不是一定不可以过。”

“又有多少人能这样想，你完全是一个特例。所以说，你应该会有一段特殊的经历把你造就成这样，别人那能这么容易做到，单说结婚这事，30岁，女，未婚这三个词在小县城组合起来，得遭多少闲话都不知道，如果再加一个无业，那这辈子完全在别人的闲言碎语里过去。”

李伟拿出烟点了一根：“我从来不喜欢跟人聊这些现实的话题，聊来聊去就那点焦虑，没什么意义。”

“那你想聊什么？”

“啥都不聊，静静坐一会儿就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们静静看着湖，很久后才站起往回走。刚才去店里打印的学生，拉着女朋友迎面向他们走来，学生说：“老哥！有女朋友了？不容易啊！”

李伟笑着摆了一下手，没说什么。

赵晓躲问：“你刚才为什么不承认也不否认。”

“没必要，就算他说你是我女儿我都能接受！我不太看重别人话，随便别人说去。”

赵晓躲笑着摇了摇头，转而问：“我今天要住这里，明天恰好去机场送陈雨娟，你去不去？”

“不去！”

“真令人意外，有时候你总是这么耿直！接下来带我去哪玩？”

“玩？有啥好玩的，回店里挣钱，晚上请你吃饭。有事的话，你可以去忙，你总不会真的就来跟我聊聊天吧！”李伟一点不想出去晒紫外线。

“就是专程来见你的，没什么其他事。”赵晓躲毫不犹豫地说。

李伟停住了话语，习惯地掏出烟点上，再拒绝也没什么意思，就这样吧！

赵晓躲坐在电脑面前有些无聊，随意点了桌面上的一个文档看了一眼：“这是你写的？你还研究这种东西？爱情相对论。”

李伟侧头看了一眼：“学校里的学生写的毕业论文，水得跟屎一样，一段都看不下去。”

“本科毕业论文不都靠水吗？”

“也是，能毕业就行！”李伟说完便专心写起程序。

赵金龙完成设计，回头喊：“哥，来看，这一版怎么样？”

“让你嫂子帮你看！”李伟随意回复。

赵晓躲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没反应过来李伟的玩笑话是在指她。

赵金龙一时害羞了起来，纠结半天才喊：“嫂子，来帮我看看这个设计怎么样？”

赵晓躲惊奇地回头，白了一眼李伟：“你现在这么离谱了吗？”她站到赵金龙身后，说：“太丑了，红配绿，你这审美太有问题了，你换个颜色试试，可能会好很多。”

“谢谢嫂子！”

“我不是你嫂子，别瞎叫。”

赵晓躲虽然对李伟感兴趣，但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李伟这个人，更没生出当李伟女友的想法，她一直单身的原因就是每次遇到喜欢的人，都葬送在了考察期的路上，她太追求另一半的完美契合了，但到目前为止，李伟还没有让她觉得不和。她想急着否认这层关系，是因为他们现在本就不是什么男女朋友。

她坐回电脑前，继续看一些桌面上学生拿来打印却忘记删除的文档。李伟写完算法，伸了个懒腰说：“其实爱情相对论，我研究过。”

突然的话语让赵晓躲一头雾水：“什么？”

“你刚才不是提爱情相对论吗？”

“怎么了？”

“相对论最重要的一点是光速不变，你觉得一个人的心意能做到永远不变吗？”

赵晓躲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伟接着说：“质能方程，E等于m乘C的平方。如果把个人的爱意算作一个常量C，这个常量值是光速。m为爱一个人的质量，为她做一件事质量加1。这样就可以算出爱一个人的能量E，E越大说明你越爱这个人。”

“你想表达什么？”赵晓躲直直看着李伟问。

“我觉得爱情跟物理学有很大的关系，如刚才说的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比如你来看我这件事，只是打个比方，不要想太多。你大老远来看我，其实便可以算为我做了一件事，也就是爱的质量m加1，套入质能方程就是便可得出相对上一次见，你爱我的能量E也就变高了，这点能明白吗？”

“可我不爱你！”赵晓躲连忙否认道。

李伟摆手笑道：“打个比方而已，这可以解释人刚认识的时候很冷淡的，甚至从未想过会走到一起，随着后来的相处，双方为对方倾注的事也会变多，感情的能量也就会越来越高，最后就有可能走到一起成为恋人。反之也成立。两个人一见钟情，迅速成为恋人，却在相处的过程中，因为各种事导致爱的质量越来越低，爱的能量也随之变得越来越低，最后只能分手。我只是看你无聊，跟你讲一下去年创业的时候想到的爱情相对论。当然还有很多物理理论可以比喻爱情，如洛希极限、希尔球半径，后面这两个物理名词是白天鹅告诉我的。”

赵晓躲歪了一下头，眨巴了下眼睛说：“好像的确是这样，可之前我也没为你做过什么，但现在我却想来见你，在来这之前你所说的那个能量可一直没增加，那我应该不会来才对。”

李伟说：“不，感兴趣也是一种，比如你违反规则用系统窥探我隐私。”

赵晓躲哈哈笑起来：“这倒也是！那么你呢？能量有没有增加？”

“没有，质能方程成立的条件是光速不变，放到爱情中来说就是爱意不变，我认为自己对你的爱意是零，所以不管我出于什么原因，为你做过多少事，能量依旧是零。”

“你可真会说话啊！我也没说喜欢你，变着法地拒绝我。”赵晓躲摇头叹道。

李伟摆手道：“打个比方而已，别太在意。其实我现在对感情很困惑，这东西太玄乎了，白天鹅要结婚了，我没地方说，恰好你来了。当初是我自己放弃的，现在却非常不甘。”

赵晓躲说：“我们去吃饭吧！”

李伟看了一眼时间，的确到该吃饭的时间点了。两人不管赵金龙走出了打印店，赵金龙立马喊：“那我呢？”

“看店！”李伟说，“自己点个外卖吃吃算了！”

赵晓躲捂着嘴笑了一声：“你对自己的弟弟可真残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