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禾倒茶递到独孤明月手边,看着她满脸忧愁自己心里也难受,恨自己不能分担她的愁绪。
脑海中浮现忱璟面带杀意的脸,独孤明月心头莫名恼怒,一个侍卫就能扰乱她的思绪,她把茶杯推到芷禾面前道:“你先下去吧。”
滚烫的茶水落到芷禾手上,独孤明月拉起她的手,拿帕子擦去茶水抱歉道:“我想着你待在屋中容易迁怒你,不想你还未出门便烫了你,实在抱歉。”
茶水滚烫,洒在芷禾手上红了一片。她抽出手紧紧攥着衣裙,神情比独孤明月更紧张。
“你害怕我发现什么?”独孤明月对自己的贴身婢女一向宽容大度,现在她的脸色冷下来,看得人背脊发凉。
在外旁人当她怯弱蠢笨,芷禾知晓自家主子是个有手段的,但独孤明月与她关系说是主仆,更像是姐妹般亲密。身边仅有的信任之人有意隐瞒她事情,独孤明月定是更恼火。
“今日我听宫人碎嘴说您不好,我便同她们争辩,几人随手折了柳条抽在我手臂上。”芷禾撩起衣袖露出红紫的血痕。
“你可认识里面的人?”独孤明月轻声询问,敛起厉色怕吓到芷禾。对于芷禾她也是心疼胜过猜忌,真心把她当自己人。
芷禾细细思量道:“瞧着像悦嫔宫里的丫鬟,其中有嘉懿公主的贴身婢女。”
皇帝对独孤明月多有照顾,宫中有人眼红嫉妒。嘉懿公主独孤南湘是帝王最普通的女儿,姿色平平又无任何出众之处。瞧独孤明月得了点儿圣宠,只怕心中不平衡。
悦嫔是她的生母,仅她一个女儿,自然全身心为女儿谋划。今日芷禾遇上那群人怕是她们有人授意,背后的人是谁独孤明月了然于胸。
眼下对芷禾发难只是提醒,她势必会有下一步动作。独孤明月更愿意等敌人动手再借机铲除,敌人满怀信心却输个一败涂地,这是她乐于看见的。
半夜,闪电划破夜空,劈开道白光。雷声紧跟其后,轰隆隆的声响震醒了枝头的雀。
春天的第一场雨绵绵不尽汇成细丝落下,好似千万根细针刺进恶人的胸膛。
漆黑的夜空中唯有闪电发出光亮,屋里没点蜡烛,少年散漫坐在太师椅上,借着微弱的光隐约能瞧见他高挺的鼻梁,薄唇微抿。
地上跪着一人,面色蜡黄贼眉鼠眼,眉目间不经意露出猥琐气息引人生厌,正是宫里的管事公公张远致。
张远致阅人千百,但眼前人生得英俊,他看向忱璟的眼神变得奇怪,回想起那日随意指的侍卫中有他,心中惋惜不已。
忱璟到底没见过如此令人作呕的眼神,伴随闪电惊雷,他忍着恶心对上张远致的视线,咬字格外重:“张远致。”
匕首挑起张远致的下巴,锋利的刀刃滑过他瘦削的脸颊,随时都可能划破他的喉咙。少年的手很稳,手握匕首描画他的轮廓。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张远致吓得收起色眯眯的眼神,视线随刀刃转了一圈,连声音都在颤抖。
遭他所害的人都是新入宫的侍卫,多是地位卑微的平民出身,势单力薄。真有来寻仇的人,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报谁的仇。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刀刃贴着他的脸滑到喉咙:“将死之人也配知道我的名姓?”
“我要做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一字一句落在张远致耳中宛如阎王取命,忱璟干脆利落将手一挥,张远致脖颈上出现血口,热血喷涌而出,他直挺挺倒地。
几滴血溅到忱璟脸侧,他阴沉着脸更似地狱里的修罗,拿出方帕擦去血渍。忱璟抬腿欲走,张远致拽住他的衣角。
“死了都这么让人恶心。”他甩开张远致的手,狠狠踩了一脚离去。
翌日清晨,独孤明月起的早,用过早膳便坐在桌旁默昨日司学让背的文章。
芷禾端壶清茶放到桌上,贴近独孤明月低声道:“殿下,听闻昨夜张公公遭刺客暗害,死相好不凄惨。”
宫中丑恶的事极多,便是拿个算盘也算不清。独孤明月一向不感兴趣,芷禾愿意说她也便默默听着。
小姑娘津津乐道:“听闻他是个断袖,凭自己掌管入宫侍卫名单,专挑相貌清秀的侍卫下手。落个惨死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独孤明月耐着性子听她说完,脑海中再次浮现忱璟的脸,他想必是经张公公的手才到她院子里。他不像是会被欺辱的侍卫,倒更像断送人性命的刺客。
“你的消息倒灵通。”独孤明月无奈一笑,警觉提醒道,“我们院里有个叫忱璟的侍卫,你莫要去招惹他。”
这人她尚且未摸清底细,让芷禾小心谨慎总是上策。
主仆谈话的主角此时正俯身擦拭台阶上的灰尘,他又回到那座破败的院子,手里提一壶酒坐在干净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