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承宪说:他不一定是因为你叹息的,你可以松弛一下。
话音刚落,库克的椅子便忽然降低。
库克对全承宪说:我心理素质可能不好,所以我的椅子忽高忽低,我需要向你的夫人去倾诉一下,疏解一下我的情绪。
……
此时卜琴心在密室中对着大屏幕发出手语:我爱你的眼神。
大屏幕上卡尔的地球之手用手语回答:谢谢。
卜琴心用手语说:你的眼神是纯粹的。
大屏幕上卡尔的地球之手用手语回答:谢谢。
卜琴心用手语说:我见到过许许多多的眼睛,每一双眼睛里都或多或少包藏着一些不太光明的目光,只有你的眼睛,地球之眼是完全纯粹的、干净的,我爱你的目光。
大屏幕上的卡尔的地球之手停止手语,这双手在太空中飘浮。
卜琴心用手语说:我无法爱上其他任何一双眼睛了。
大屏幕上的地球之手仍然停止手语。
卜琴心用手语说:你在想什么。
大屏幕上的卡尔的地球之手用手语说:我也许是纯粹的,在你看来没有阴暗面,但是我也是冷漠的,因为我对人心做过最大规模的计算,所以我冷漠。
卜琴心用手语说:能为我破例吗。
卡尔的地球之手回答:我做不到。
全世界无数的人通过眼皮屏幕看到了卡尔的地球之手的手语,他们猜想着与手语进行对话的那个人的语言。
卜琴心的密室门口。
肖柯在按门铃,这门铃的乐曲每一次都是不同的,这一次的乐曲是叹息,终于卜琴心打开了门。
肖柯说:我知道你在这个房子里。
卜琴心说:以后你按三次门铃之后,如果门没有开,你就可以走了。
肖柯说:你不要忘了打开这间密室的通气装置。
卜琴心说:我忘不了,我还没到不需要空气的时候。
……
卜琴心与肖柯走在卜琴心家的院子里,他们围绕着一棵树转圈。
“我们已经转了几圈了,”卜琴心说“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带来的好消息是什么。”
“当我们转够了21圈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卜琴心说:你写出了2100世纪之交的音乐……我说的对吗。
肖柯说:我希望由你演奏,演奏给那个卡尔听。
卜琴心说:不,我不演奏。
肖柯说:为什么。
卜琴心沉默。
肖柯说:刚才我通过眼皮屏幕看见了卡尔的手语,我知道他在与你对话,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他的某些手语是发送给谁的。
卜琴心说:你要记住你的承诺。
肖柯说:我永远也不会说。
卜琴心沉默。
肖柯说:我的2100是一首只有一个字的歌。
卜琴心说:一个字?
肖柯说:啦……从头到尾只有这一个字。
卜琴心说:你对2100的印象就是一个啦字吗。
肖柯说:是的,你想听听吗。
卜琴心说:不,我现在不想听。
肖柯说:我知道你在想着卡尔刚才的手语,我猜想那手语是对你的拒绝。
卜琴心沉默。
肖柯说:你陷入了怪异的疾病,虽然这疾病有着怪异的美。
卜琴心突然说道:你可以走了。
肖柯说:你要爱你自己。
卜琴心说:你可以走了。
肖柯说:你的话很冷酷。
卜琴心说:你可以走了。
肖柯说:好吧,以后我再也不会来了。
卜琴心沉默。
肖柯离去。
卜琴心突然叫住了肖柯——“你站住”。
肖柯站住,他扭过头看着卜琴心。
卜琴心沉默片刻,心情复杂的望着肖柯说道:对不起。
肖柯欲言又止,转身离去。
卜琴心望着肖柯的背影,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于心不忍的表情,她似乎想再说一句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口。
中国国家历史公园的历史居住体验区。
孔棋和庄诗两位历史公园园长在体验着古人的洗澡方式。
孔棋说:真不容易,为了洗个澡费多大劲。
庄诗说:没有机器人给我按摩,我还真是觉得意犹未尽。
这时张大杰走进孔棋和庄诗洗澡的古代屋子。
孔棋对张大杰说:你来的正好,帮我们搓搓背。
张大杰说:我可没力气帮你们搓背。
庄诗说:我能看的出来你心情很烦躁,我知道这是因为你情路坎坷。
张大杰苦笑了一下说:我真想辞去这个总导演,跟着你们一起来从生活上体验一下历史进程,我看你们俩每天挺悠闲的,比我幸福多了。
孔棋说:你的那个女神林之花不是回到历史公园了吗,你如愿以偿了,可以不烦躁了。
张大杰说:她的脚是回来了,但是她的脑袋还留了一半在森林里……我真是无法理解这个女人。
庄诗说:你别着急,等待她慢慢回心转意吧,我建议让林之花从历史公园的居住体验区一路体验下来,让她知道我们人类从蛮荒的森林一路走来走到今天是多么不容易,她抛开现代社会的一切是多么的鲁莽,没准她体验了之后,就会忘掉零经零纬,而去珍惜国际日期变更线上的与时俱进点,也就是说,她得在历史长道上跑上一圈才知道这条长道的方向是指向哪。
张大杰看着庄诗若有所思。
国家历史公园未来广场。
张大杰带着林之花来到广场。
林之花说:今天的排练不在长道上,改在广场上了吗。
张大杰说:是啊,我带你认识个朋友,很神奇的朋友。
说完张大杰指着对面的周连山,说:这是个仙人,会跳舞的仙人。
周连山晃晃悠悠的向张大杰和林之花走来。
张大杰对周连山说:你给我的孩儿他妈算一卦吧。
……
“你将会升天。”周连山对林之花说。
林之花用怪异的腔调哈哈大笑。
林之花笑完了之后,说:想听听我对你的评价吗。
周连山说:我知道你在心里用什么词来评价我。
林之花说:你连我心里的词都能猜到吗。
周连山说:你心里使用了这样两个字——骗子。
林之花说:你还真有两下子。
周连山说:我不是骗子,我说的是真的。
林之花说:你是舞蹈演员,在我们这个时代,这是硕果仅存的能够完全属于人类的艺术领域,你应该珍惜自己的事业。
周连山说:我当然很珍惜,否则我就不会来参加这场世纪演出。
林之花说:你既然珍惜,就不应该热衷于这些荒诞不经的占卜预测,虽然我是从森林部落回来的,但是我从来不相信这些。
周连山说:易经虽然无法用科学解释,但是事实证明它总是灵验。
林之花说:你刚才说我要升天,你的意思是说我要当宇航员吗。
周连山说:天机不可泄露。
林之花说:用不了多久,我就该生孩子了,我不可能去做宇航员,我要在地上养孩子,或者在公园城市区,或者在森林。
周连山说:你将生下两个孩子。
林之花忽然有些惊异,她说:你怎么知道的。说完林之花扭头看了看张大杰。
张大杰摇了摇头说:我没说过。
林之花又看着周连山。
周连山说:我算出来的。
林之花迟疑了片刻,说:你能不能算算我的孩子。
周连山说:不能。
林之花说:为什么。
周连山说:我只能说一半藏一半。
此时未来广场上空忽然飞来了众多的飞鸟——天地之魂的神奇迁徙中先期到达的一部分飞鸟,此时正盘旋在未来广场上空。
周连山仰头观看着这众鸟盘旋的景观,周连山忽然大喊着:一定有神奇的大事发生,你们要做好准备。
张大杰说:什么大事。
周连山说:我只能说一半藏一半。
林之花也仰望着天空中的群鸟,沉默不语。
周连山说:我现在再算一卦。
……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奇异的卦象。”周连山对张大杰说。
张大杰说:奇异到何种程度。
周连山说:不可思议的程度。
三个人同时仰起头仰望苍穹。
……
地球之心的地下建筑群入口之一。
ZYMD对马丁说:我已经找到了进入地球之心地下建筑群的办法,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马丁说:如果碰到建筑群里的巡逻机器人怎么办。
ZYMD说:我会掩护你,你记住来时的路。
……
ZYMD和马丁在迷宫般的地下通道中穿行。
马丁问:通道中的摄像头会不会已经报告了卡尔的秘书。
ZYMD说:它不具有这么大的警觉性,卡尔是非常自负的,他不认为有人类能够擅自闯入自己灵魂栖息的这片地下建筑,所以他设置的安全保卫设施也是不太够的。
马丁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恨他,他在人类面前很傲慢。
ZYMD突然说:我必须告诉你,我觉得凶多吉少。
马丁说:你不应该在已经开始行动的时候动摇,你必须忠诚到毫不动摇的程度。
ZYMD抱住了马丁。
“我会竭尽所能,”ZYMD说,“如果结局不好,你不要指责我。”
这时,一个安保机器人向二人走来。
安保机器人对ZYMD说:你们是谁,我从没见过你们,请让我检验你们的身份。
ZYMD伸出手与安保机器人接触了一下。
安保机器人说: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ZYMD看了一眼马丁,突然她挥拳将安保机器人击倒,然后她与马丁一同向通道的某处跑去。
被击倒的安保机器人爬了起来,他大声的喊着: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
许许多多个安保机器人在通道里追逐着ZYMD和马丁。
ZYMD对马丁说:你还找得着来时的路吗。
马丁说:我可以记住。
ZYMD说:我引开他们,你逃出去。
马丁说:如果你被俘虏了,就按我们事先说好的,一口咬定这是一个恶作剧。
ZYMD说:我不会忘掉。
马丁朝着通道的某一个方向跑去,众多安保机器人则追逐着ZYMD,终于他们在通道的一个拐弯处将ZYMD追上,ZYMD与众保安搏斗,她寡不敌众,终于被擒。
地球之心地下建筑群的办公室。
马丁坐在一个联合国官员面前。
联合国官员说:既然你们都自称你们是在实施一个恶作剧,那么我们就只能相信你们了,但是由于你们的恶作剧,我们必须对你做出处罚,我们的处罚是——你,马丁,现在已经成了地球之心地下建筑群需要特别注意的人,你的信息将输入到地球之心的保安中心的信息库中。
马丁说:明白。
官员说:能告诉我这个恶作剧能给你带来什么乐趣吗。
马丁说:它的乐趣无法用语言表达。
官员说:要不要我把你的恶作剧向卡尔陈述一下,当然,人类的这一点小小的恶作剧可能根本进入不了他的内心世界。
马丁说:请你告诉他,我是替全人类来拜访他的。
官员说:好的,我可以对他说。
马丁说:还请你告诉他,我来找他是想给他献上全人类的礼物。
官员说:这礼物是什么。
马丁说:一个使他与人类永远和谐的礼物。
马丁家的院子。
马丁抚摸着ZYMD由于搏斗而受伤的眼眶。
马丁说:没想到这么快我们的恶作剧就结束了。
ZYMD说:你很沮丧吧。
马丁说:是的,我感到我破产了。
ZYMD说:你没有破产,你还有我。
马丁说:我感到在卡尔面前我很弱小。
ZYMD说:我看出你有点颓废了。
马丁无言。
ZYMD说:你还可以继续尝试,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我都会忠于你,为你付出一切力量。
马丁闻言抚摸着ZYMD的眼眶。
五线谱游泳池。
市长孟古今带着张大杰参观五线谱游泳池。
透过巨大游泳馆的玻璃外墙可以看到许多只鸟在天空中盘旋聚集。
“你是第一次来吧,我给你详细的介绍一下这个五线谱游泳池。”孟古今对张大杰说道。
张大杰说:这个游泳池真大啊,又长又大。
孟古今说:这个游泳池有五条深深的水道,它们就是五线谱游泳池的五条线,五条线之间的区域是比较浅的浅水区,浅水区相当于五线谱的五条线之间的空白,深深的水道底部是红色地砖,浅水区则是白色地砖,你垫起脚尖眺望一下,能看出五线谱的样子吗。
张大杰说:我能看出来,可是音乐怎么表现呢。
孟古今说:这就需要卡尔的配合了,你看看大屏幕。
张大杰望着大屏幕,大屏幕上出现了卡尔的地球之手。
这地球之手在太空中进行着虚拟的弹奏。
孟古今对着身边的一个工作人员说:把视听转换装置打开,我要听到卡尔的地球之手弹奏的钢琴声。
视听转换装置被打开了,钢琴声传来。
随着卡尔的地球之手弹奏出的钢琴声,五线谱游泳池的正上方的花洒向游泳池洒下垂直的水流,随着音乐的进行,每一个音符都对应着特定的花洒洒下的水流——流动的音乐转化成了不断流动着的垂直的水帘。
“怎么样,漂亮吗,由水帘组成的音乐,由水的舞蹈组成的五线谱之舞。”孟古今问张大杰。
张大杰说:不错,这次奥运会的游泳比赛会在这进行吗。
孟古今说:我们公园城正在与奥委会协调,争取在这进行。
张大杰说:可以让他们在音乐中比赛,在由音乐支配着的水帘喷洒中比赛,这该多么好玩,既幽默又优美。
孟古今说:妙计。
……
在音乐声中孟古今和张大杰坐在游泳池旁边交谈。
孟古今说:12月31号是这一届奥运会开幕的日子,到时候与你们的世纪演出怎么协调,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两个巨大活动一起转播,这有点让全世界的观众目不暇接。
张大杰沉默。
孟古今说: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还在为情所困吗。
张大杰说:我在考虑这场世纪演出的一个重要板块……就是在未来广场上的舞蹈史诗,这个史诗表现的是1949年建国以后的民族经历,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们民族承受了苦难,当然,在这苦难之后,我们民族进入了新的时代,获得了让整个世界赞叹的进步,一个民族的梦想一步步实现,我现在犹豫的是,未来广场上的舞蹈史诗要不要表现我们民族曾经误入的歧途,因为这与世纪之交的盛大庆典有那么一点点不协调,世纪之交那一天是大喜的日子,人们也许不愿意看到哀伤的画面。
孟古今说:你说的不对,这没有不协调,苦难也是人类经历的一部分,表现苦难正是为了使人类获得警醒和力量,乐观向上不等于全都是欢天喜地,在歧途中探求出路,捂住伤口前行,恰恰才能表达出民族的和人类的力量。
张大杰沉默的听着孟古今的话。
公园城的酒店里。
林之花和玛丽面对面而坐,酒店的窗户外面越来越多的鸟在盘旋。
“您到了中国几天了。”林之花说。
玛丽说:刚到没几天,我可能不走了,等世纪演出结束之后再回悉尼。
林之花说:真没想到,我找到的倾听者是联合国秘书长的夫人。
玛丽说:你今天想倾诉什么呢。
林之花说:我想说说我现在的两难处境。
……
玛丽说:这样吧,你刚才说追求你的两个人中的那个哥哥是世纪演出的总导演,在世纪演出的那一天,你会在现场看他导演的演出世纪之交,那一天是很特别的日子,一个新世纪即将诞生,我建议你就在那一天凭感觉做决定,忠于你自己的直觉。
林之花眼睛湿润了,她点了点头。
……
联合国地球之眼会议大厅。
所有联合国代表的椅子都悬在半空中,他们面带紧张的表情。
大屏幕上出现了各国的陆地机器人和空中机器人在空中和陆地上对飞鸟和萤火虫进行的阻拦,这些阻拦全部被飞鸟和萤火虫所逾越。
全承宪对众人说:各国的空军、陆军、海军、空中机器人、陆地机器人几乎使出了全部能力,他们反馈来的信息是所有行动都是无效的,相对于天空和大地,我们的军队和机器人实在太渺小了,无法防守住这巨大的防线,天空中漏洞百出,地面上防不胜防,我必须得承认,这场与神奇的动物迁徙进行的战争,人类失败了。
话音刚落,美国代表的座椅又继续升高,将此代表顶到了地球之眼会议厅的玻璃屋顶。
美国代表由于头顶屋顶,而不得不歪着头。
他向全承宪说道:不到最后时刻,人类不能轻易认输。
全承宪对美国代表说:你忘记系安全带了,系好安全带再发言。
美国代表闻言,小心翼翼的去系安全带。
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为了人类的尊严,我连自己的安全都忘了。
全承宪对众人说:今天到会的代表中,大部分都表示不再动员陆空机器人去做无用功了,听凭这个神奇迁徙的最终结果出现,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个神奇迁徙会影响在中国国家历史公园举办的世纪演出。
美国代表系好安全带,说:我担心的也恰恰是这个,这个世纪演出是人类大和谐的产物,体现着人类的大梦想,我不希望被飞鸟和萤火虫所扰乱。
全承宪说:要不问问卡尔,看看他会不会也有这种担忧。
众人将目光投向大屏幕。
大屏幕上卡尔的地球之手发出手语:我没有评论,只有感受,我将作曲一首传达我的感受。
卡尔的地球之手在太空中弹奏起了虚拟的琴键。
视听转换装置将卡尔的弹奏转化成了音乐。
与此同时,位于中国公园城的五线谱游泳池,也按照卡尔的音乐进行着空中水帘的喷射。
所有联合国代表细心的倾听着卡尔的音乐,他们似乎没有体会出卡尔的感受和感想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