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影在纸面不断蠕动,剐蹭,然而郭宜真早有准备,提前张贴了一张符箓封住了门窗,这符箓几乎花光了她所剩无几的一点积蓄,但是她不认为这怪物的骚扰仅仅只会持续这么一夜,因此她决定冒险一试。
正是月上中天,风吹铃响,那黑色阴影默默远去了,郭宜真却是撑开了一角窗户,手掐风息术。微风徜徉,缓缓流动在她身周,渐渐将她气息盖住。
待这风息平稳,才从怀中掏出河图洛书来,注入灵气,龙首指针指向西边,叫郭宜真紧皱眉头,想到了西院中的嘉彦母女,操起今日草草学习的一门蹑风步,便循着指针方向而去。
越往西去,郭宜真觉得那怪物留下的脚步声越重,待得终于追上这怪物的脚步,隐在月门边悄悄望去,却是一惊。
原来这怪物并非人形,只是由两三束花藤拧作两个尖脚,花藤交接处擎着人面大小的花,花盘上缀着一只眼,一张嘴,花盘底下伸出两只人臂,而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怪物并非只有一个,而是逐渐汇聚成群。
这些怪物似乎并无灵智,彼此之间并不言语交流,只是沉默地朝前行进,而仔细望去便可见这些怪物的眼睛更是东倒西歪,手臂更是互不相称,像是孩童为磨合乐玩具随意拼凑着肢体。
更要向前时,却见身后传来动静,原来是东院的怪物也聚集而来,郭宜真一咬牙,踩着勉力为之的蹑风步翻入手边一家院子中,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正是一具鹊鸟的原形尸体,亦是被破开胸膛,不见丹心的影子。
郭宜真小心走近去瞧,却见这鹊鸟大约是修为有成,身有一尺高,两边翼展更是好几倍,就这样倒在屋内,乌目朝上,身边均匀地洒下了魏紫姚黄的花瓣,仿佛奠仪。
郭宜真心中疑惑,方才所见怪物中没有一个有血腥之气,难道这鹊妖并非怪物所杀。她循着鹊鸟的目光向上望去,却见房梁之上无甚异常。
她不便久留此地,翻身而出,又用河图洛书指明了方向,继续追踪那些怪物而去。
月光之下,这些怪物在冥冥指引中汇聚向门前大街侧一座年久失修,几欲坍圮的绣楼,成群的怪物涌入其中,让人疑惑这样破败的一座楼怎么能容纳下这许多怪物。
但是从外看去,可以看见这些怪物次第有序的在外侧螺旋攀升的楼梯上攀爬,最终没入楼顶不见,仿佛那里有个无形的饕餮在吞吃这些怪物。
在牌坊后屏息许久,直到最后一只怪物也没入楼中,郭宜真才悄悄迈步而出,一走入这绣楼,先被这呛人的灰尘扑满了一脸。
郭宜真伸出手扇了扇周围,将这指腹中的灰尘一碾,却见其簌簌落下,应当是木头的粉末,可这处绣楼分明长年未曾修缮,又为何会有这么多木工落下的粉末。又定睛在那楼梯之上,亦是铺满木尘。
郭宜真心念一转,引灵气将厚风铺垫在那左欹右斜楼梯之上,才踩上去,如此一层层铺设,方小心抵达了顶层。
这楼顶造作一顶少见的七角亭的样式,室内更无陈设,唯有四面打开的窗户里可见七角之上各系着一只风铃,样式古朴,却光洁如新,下系珠串与红绳丝绦。
郭宜真凝神看去,发现这风铃之中竟有月华隐隐流动,仔细一观,发现这雕花风铃之中各自镌刻有七种月相,从蛾眉弯月到圆月一轮。
郭宜真正要探出身去触碰,突然,打更声响起,更有守卫行进的铿锵之声,看样子正是朝此附近而来,于是赶忙矮下身子,转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