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红莲指着将军府大门口横陈的三具尸身,对薛大人恭敬问道:“薛大人,您看,威北将军家眷的尸体该如何处置好?”
“杂家也不愿做那心狠手辣之人,”
他用指尖抵了抵鼻头,吸口气道:“她们虽是叛将的家眷,罪当斩首。可如今既已身死,罪业已消,杂家便做一回善事,送她们入土为安吧!”
夏侯红莲赶紧躬身一揖,“大人菩萨心肠,功德无量,日后定有好报!”
这话恭维得恰到好处,薛大人一脸得意,十分受用。
几名小兵急急跑去大营里找来担架,作势就要将几具尸体抬走。
蓝昊天面上一慌,一把扑在担架上,嘶声道:“不……娘,不要走……不要……”
一面哭,一面紧紧拽着威北将军夫人的衣袂,不让那小兵离开。
“蓝三公子,请您撒手吧!”
那小兵一脸尬色,被他缠得进退不得。
几人胶着之际,一只傀虫忽从大门上的牌匾里飞出,悠悠落至威北将军夫人的担架上。
蓝昊天死死瞪着它,心底顿时燃起一股无名火来。
“你为何还活着?”
他愤怒地拂开那只傀虫,大声吼道:“为何将军府的人都死了,可你还活着?”
这话像是在问他自己,自责与痛苦扼住他的脖颈,令他无法呼吸。
“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祸害!”
他突然转身,猝不及防地拔走身边小兵腰间的佩刀,猛一挥手将那傀虫斩成两半。
那傀虫须臾间化作一道黑烟散去,在场众人立时目瞪口呆。
“你!”薛大人神色骤变,怒声喝道:“你、你你大胆!”
他拖着臃肿的身体,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台阶,一把揪起蓝昊天的衣领:“大胆狂徒,竟敢斩杀陛下的傀虫,你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哼!”蓝昊天根本不理他的辱骂,手指一松,哐当一声佩刀落地。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笑得痛心,眼泪簌簌落下。
这座装满他美好回忆的将军府,如今只剩一副残骸,那些曾经发出过欢声笑语的人全部如烟逝去。
他孤零零地跪在大门口,笑得疯狂可怖。
“来人啊!”薛如海气得面色酱紫,朝一旁士兵喝道:“给我把这悖逆之徒关起来!”
“是!”
蓝昊天再次被锁进囚车里。
“薛大人,”夏侯红莲收起悲悯,轻咳一嗓子,郑重问道:“这蓝三公子的事,您看是就地处斩还是……?”
“哼!他本就是叛将余孽,自然要押送京城听候圣上裁决!”
他掸了掸衣袖,缕平身上官服,一脸严肃地说道:“只不过在那以前,杂家还有些事要处理。此次边城一战败得蹊跷,杂家以为,威北将军投降是假,叛国通敌才是真。”
听到“叛国通敌”这四个字,夏侯红莲不觉心内一紧,“大人的意思是,要查边城失守的真相?”
话说得很小心,她早知朝廷派监军太监随行不会有好事,却没想到是要栽赃污名给威北将军。
蓝甄此人忠贞不二,是先帝爷的心腹大将。要说他叛国通敌,同为武将的夏侯红莲却是不信的。
对于行伍出身的人而言,若没有巨大的利益诱惑,叛国这么大的罪名谁会轻易触犯?
眼下威北将军一家惨死就是最好的证据,他绝无可能做出这等悖逆之事。
可朝廷若有人想趁此机会栽赃他,便再容易不过。
毕竟,亡者是没有反抗之力的,任凭活人摆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