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要甜!心要狠!人要奸!”
离家前,侯忘川的娘亲把他拉到墙角,悄悄在他耳边说了这句话,又使劲掐了掐他的小脸蛋。
朝他使个眼色,暗示他要牢记这句话,还偷偷的给他的怀里塞了半个馒头,用打着布丁的衣服遮盖好。
“记住娘亲的话!到了仙家福地,嘴巴一定要甜,好听的话又不用花银子,不用给娘亲省着,知道吗?只要把仙人哄高兴了,说不定就让你留在仙家福地当弟子了。这样的话,以后你就不用跟家里受这老天爷降下的苦日子喽!”
十三岁的侯忘川,小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眼中泛起雾气,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
仙人门派广招弟子,大臣王朝境内,满十三岁不足十四岁的孩子皆可!
仙人?
只流传在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很多人穷极一生,未曾见过一次仙人风采!
但此消息如同一场疾风骤雨,霎那间传过整个大臣王朝的边边角角。
趋之若鹜、满怀憧憬的人们把自己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去给仙人当弟子!
只要能够成为仙人弟子,从此便是高高在上的仙人!
有哪个父母不自豪的呢?
今天,就是大臣王朝白泽府川山路的仙人弟子招募的集合日!
大臣历779年,葵夏。
“哭什么哭!小兔崽子,咱老侯家带把儿的,从你太爷爷那辈起,别说渴死饿死,就算是刀子架在脖子上,也没有掉过一滴水!你这小子,以后也不许给老子掉一滴水!再让老子看见你这副小家子摸样,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一声严厉斥责传来,侯忘川害怕的哆嗦了一下,立马藏在了娘亲的身后,紧紧的抓住她背后的衣裙。
然后伸出头来,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的看向屋门口。
屋门口坐着一个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的中年汉子,他斜靠在门台上,两只腿伸的笔直!
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木棍,油光锃亮,仿佛那抹了油的光头一般。棍子的另一头斜斜的点在破烂不堪的门槛上,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院子里的几只闲逛的家禽也被这粗旷的呵斥声惊吓的四处逃散,依偎在院门口的一滩污水里,把头埋进污水里,不敢发出声音来。
“你过来!”
中年汉子拿着手中的棍子指着躲在夫人身后的侯忘川。
再一次呵斥道:“小兔崽子,你过来!站过来!”
看到自己的男人不知为何又发了脾气,侯忘川的娘亲越发的心疼,眼泪跟着抑制不住的流下来。
“他爹!孩子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你......你就不能好声好气的说话吗?非要给你的种儿打骂着走,你才心里痛快!”
“妇人之愚!”
侯忘川的爹,名叫侯八,早年间曾是军中行伍,再一次守城之战中被敌军的一只毒箭射中了左腿,为保全性命,不得已锯腿求生!
朝廷念及守城之功,特赐返乡,给了一个靖边员外的名头,而又良田不记,牲畜不记,家禽不记,布匹不记......
可好景不长,娶了媳妇,因身有残疾,性情刚硬,后被小人算计,散尽家财,免了牢狱之灾!得幸妻子坚毅,才得如今一屋蔽身!
一间茅草屋,巴掌大的篱笆院!
如今,他只有用稻草和枯树枝装填一只假腿,在人面前,心里才不那么卑微!
侯忘川唯唯诺诺的站到门口,不敢直视侯八的眼睛,小手不停的摆弄着破旧发白的衣服。
侯氏站在一旁,偷偷的抹着眼泪。
“小子,你娘亲的话,你记到心里去了么?”
侯八盯着眼前稚嫩的少年,声音依旧粗旷严厉!
“我记住了爹爹......”
侯忘川低低的回答,细弱蚊蝇!
侯八握着手里的木棍,有节奏的一点一点敲打在门槛,声音落在侯忘川的耳里,好似一道道闷雷轰击着他小小的心房上。
他虽年幼,可何尝不知今日,就要离开父母,去成为那所谓仙人的弟子了。
侯八抬头看着天色,眉宇间流露出一股子别样的神色。
似在追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
“此次仙人门派广收弟子,千百年来实属头一遭!仙人之传说,流传甚广,可真见过仙人之姿的,能有几人呢?”
“我曾在军中行伍,曾有幸见过一次仙人之姿!御剑飞行,如同流星!七彩霞光,我等凡人不可直视!神通术法,无中生有!而又听闻,寿元无尽,可与天地同辉!”
“如今我等卑贱之人,竟然也有一丝机会成为仙人,今日,我侯家,也要去搏一搏那高高在上的仙人身份!”
“小子,仙人只招收满十三而不足十四岁的孩子,你算是走了天大的运气,前几天刚满十三,日子是不多不少!这是你千年难得一遇的大机缘,你要牢牢把握住你的仙缘!要更改你的命数!”
“你记住......爹娘这边,你不必记挂!此番出去,哪怕是死,也要成为仙家弟子!若是没有被仙人看中,你就死在外边吧,别再回来!”
侯忘川听完最后一句,脱口而出:“爹......”
小手紧握的拳头,已经紧绷的在颤抖,小脸上露出的可伶之色不言而喻!
没等侯八说话,篱笆院子的小门被人一脚踹开!
院门口把头埋在污水里的几只家禽再次四下逃散,惊叫个不停!
“侯八!员外!靖边员外!你在家么?”
几个衙役前后脚进了院门。
为首的是一个竟然把衙役帽子戴的歪歪扭扭,满身肥腻的大胖子,人称黄鼠狼的黄衙役!
也正是负责这一区域的十三岁少年拜入仙家福地的事宜!
刚进门看着四下乱窜的几只家禽,嘴里嚷嚷道:“这几个小家伙吃的挺壮实,跑的真快呀!”
“哈哈哈哈”
同行的几个衙役再后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