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背影在雨中仍像个贵公子或者君王一般的人物，那么从容那么肃穆，洛明戴着面具作为“影锋”站在他身后，可以想象那沧桑的目光俯瞰这座城。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在这淅淅沥沥的雨中犹如两座雕塑一般默然而立。

良久老板的声音打破了这水墨画一般的沉寂，他似乎对这一切早已预料，所以语气中没有悲喜的波澜。

终于来了么，潜影堂的效率……倒是出乎意料的慢。

洛明眼眸中笼罩着灰白之色，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

那么你会是谁呢？

洛明迈步向他走去。

三菱？阿胡？离彦？……

还是……

老板转过身，深邃双瞳盯着洛明的眼睛，像是要刺破那层灰意看透他的心。

小明呢？

在那一刻世界仿佛凝固了，雨点停滞在半空。

洛明一步踏进了水洼里，一圈圈的轮廓旋转荡漾，紧接着被细密的雨水敲打零碎。

小明，以往我一直让你做事要果断坚决……可是今天，能容我最后说几句么？

洛明不再有任何动作。

老板笑。

谢谢。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在稍显喧哗的雨中那么清晰那么悠长。

小明，你是个……沉重的人啊。

洛明有些讶异：沉重？人可以用沉重来形容？

当一个人背负上，或者失去了什么尤为在意的东西……他就变得沉重了。

老板伸出手，接住一捧雨水。

你看。

当我的双手盛满雨水，它们自然变得沉重。

他松开手，雨水顺着指缝流下。

现在我的手中没有雨水了，却依然沉重，他们支离破碎——当然不是真的碎掉，再也容不下新的雨水。

洛明看着他的手，古井无波的双眼背后不知有何心理活动。

所以，你也是个……沉重的人么？

他问老板。

是，当然，我是。

我们都是沉重的人……活在这场盛大悲剧。

他的声音逐渐在朦胧的雨里嘈杂了模糊了，洛明听不清也分不明了。

老板像临终的老人一样絮絮叨叨，许久。

他从天南说到地北，他从家长扯到里短……

洛明只是看着他。

你说啊……

你说让我别杀你……你说你想活下去啊……

他在心中默默祈求。

可最后老板却只是张开了双臂，放下了一切的防备。

——

当那道锋芒穿过雨幕，当灰白利刃刺穿胸膛。

死者与凶手，在想些什么呢？

天空里电闪雷鸣，像在咆哮或者哭嚎。

洛明在街巷间穿行，行色匆匆。

雨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