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菲斯姐姐永远都那么平静，她拉起路西法的手走向米迦勒哥哥，和他说了什么。]

[姐姐的手让路西法好难受啊……怎么会？她讨厌路西法吗？还是路西法讨厌她？]

[不，不，不会的，路西法永远都不会讨厌诺菲斯姐姐。]

“米迦勒，我们的妹妹，我们最可爱的家人，如你所见……‘堕’，她总有一天会长大，她将会成为真正的完整的堕天使，承载着此世全部的黑暗，带来前所未有的恐怖灾难。对任何人，都不会公平。”

诺菲斯牵着路西法的手，被女孩身上憎恶的力量刺痛，但她早已预料，所以面色平静。

“我很好奇，米迦勒，你会如何选择？审判？或者……？”

炽天使沉默了许久，众神看着他岿然不动的身影上燃烧着光焰，火苗摇晃，像是在挣扎。

终于，他开始迈步。

“我相信她。”米迦勒走到路西法身前，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不知是否是伪装。

米迦勒看向路西法，他的妹妹已面目全非，但在他眼中……

“路西法一定会成为优秀的天使。”他如是说道。

[只有哥哥……哥哥拥抱了路西法，很疼，但是很幸福，因为他相信路西法。]

[哥哥是……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路西法不会辜负哥哥的相信，路西法绝对会成为……我绝对会，绝对会杀了你们。]

审判与裁决拥抱着罪恶与憎恨，相互对立的极端力量将彼此灼伤。

“路西法……”米迦勒轻声开口似乎想说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大脑又一片空白，只是叫了她的名字。

女孩却没有答应，她只是低低地呢喃安安静静地哭泣，漆黑的双眼中扭曲着爱与恨。

——

[过了多久呢，现在是什么时候啊……]

[没有人理路西法了，路西法每次去找哥哥姐姐玩都没有人理路西法，连哥哥也……]

[为什么啊？路西法被讨厌了吗？路西法……不被注意了吗？]

[我会让你们注意到我的，总有一天，不会太远。]

[等着吧，天使们。]

——

[哥哥姐姐们都在为下界的事情操心……路西法有办法啦！]

[去制造一点点混乱……就能引起哥哥的注意了吧？]

——

“距离路西法开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过去了一百年，她似乎在一个幻境里神志不清，对我们的呼唤不予回应。诺菲斯，按照约定，你该告诉我了，发生了什么。”米迦勒似乎有些疲惫，他在路西法天使觉醒一百年后的某天准时来到智天使殿找到诺菲斯，请求这位「真理」的指引。

“你知道的，米迦勒，我能够说出口的，就说明命运的轨迹已不可阻挡，最终的结局无法挽回。”

“我明白，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米迦勒看着她，这位炽天使从未表现出如此无能为力的样子，神情甚至与凡人无异。

“嗯……她本该有机会成为‘雷天使’或者‘潮天使’，可惜‘雷’和‘潮’都没有选择她，选择她的是‘线’和‘堕’，而‘线’又被某人抢先一步，所以她只能是‘堕’。‘堕’营造了一个幻境……在那里路西法无比孤独，没有人愿意理睬她，她挣脱不出来。”诺菲斯缓缓叙述着，“就这么简单。”

“‘线’……”米迦勒忽然站了起来，“如果把‘线’选择的人杀掉的话……可以让路西法拥有‘线’吗？”

诺菲斯看向他正欲回答，米迦勒却先一步坐下：“……不，这样对‘线’选择的人不公平。”

“你一直站在公平正义的角度来思考、衡量问题，会疯掉的。”

“疯掉？我们是神……也会疯？”米迦勒抬眼。

“不……只是一种劝阻的说法，我的意思是……你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巨大的代价？怎样的代价……它又能有多大？”

诺菲斯默了默：“对于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只能告诉你，你这条道路的终点……是死亡啊。”

“死亡……”

米迦勒却笑了。

“所以呢？那又如何？”

——

世界历1382年2月14日。

这天没有阳光洒落，本该澄澈如洗的天空里堆满压抑的漆黑的云，污浊而阴沉。

昏暗天穹下不见光明，世界寂静。

那个女孩站在山巅，螺旋双角缭绕黑气，背后膜翼伸展舒张，将她的身影铸造成天与地之间绝美的十字。

她抬头仰望天空，像是在等待某人。

够了吧……这样的混乱……够了吧？

他会来的吗？

不够怎么办……他不来怎么办？

是不是还要让混乱再大些啊……

不，算了，再等等……

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

路西法相信他。

——

好久好久。

当那道辉光贯穿云层，路西法双眸中早已失去的神采又重新亮起。

炽金色的光落在她身上让她疼痛不已，她却睁大了被刺痛的双眼，去看那个从强光中降临的身影，那位神明。

“哥哥……”

米迦勒看着她，手似乎在颤抖。

“哥哥……你来啦……哥哥……哥哥！”她从轻声呢喃至欢呼雀跃，她扔掉手中狰狞扭曲的刀咧开嘴笑。

女孩站在两亿多人的尸骨上，向着炽天使张开双臂，一如既往那样想要拥抱他。

米迦勒缓缓伸出手，从一旁的虚无中抽出一柄长矛。

长矛之上飞旋着金色的狂风，跃动着金色的雷霆。

他举起那金色的审判。

呼啸而下的裁决之矛，只在空气中留下浅浅的残影。

路西法愣住了，她茫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被贯穿的胸口。

她慢慢慢慢地收回张开的双臂，慢慢慢慢地轻轻握住矛柄。

她又一次看向高空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她泪流满面。

“哥哥，哥哥……”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呢……”

米迦勒知道答案，却说不出口。

那名为「昆古尼尔」的审判之矛前进之势仍未消除，它带着路西法穿梭，拖拽着狂风与雷霆，撕扯开位面的裂缝。

裂缝中涌出怨恨的哭嚎，喷礡着炽烈的明光。

米迦勒最后一次看向那个女孩，她的身影消失在裂缝之中，她一边哭一边徒劳地挣扎，连那恐怖位面的高温都无法蒸发她的泪水。

“对不起……”炽天使喃喃自语，他转身走向来时的路，每一步都在摇晃挣扎。

“真他妈是……巨大的代价啊……”

——

图腾上只有一个女孩。

她被「昆古尼尔」钉在血红色的背景上，闭着眼微笑，似乎仍在梦中拥抱某人。

“堕天使「幼年」”

“渴望着哥哥怀抱的女孩，终究被灼热的矛贯穿在地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