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夏明光呢,就耐着性子听着纵容着。
只要何彦霖不触及自个儿利益,就沉静寡言的听何彦霖往外倒话。
毕竟是大家少爷,虽说是个绣花枕头稻草芯,但多多少少晓得些时事来。
两人算是各取所需,倒也表面富丽堂皇地处得安然和谐。
到了傍晚,何彦霖怕自家老子晓得,就匆匆忙忙,恋恋不舍地告辞。
夏明光只得配合着又假模假样的说:
期待下次再会。
不过何少爷这点子破事儿他以为能瞒住他老子,不想他老子早在他回家的当天晚上就晓得了。
他还自个儿暗自欢喜的以为能瞒天过海了去。
只不过听管家汇报,说那夏明光好似没被自家混账东西冲撞到。
还有点子相谈甚欢的意思,何老爷子虽然不是很乐见其成。
但毕竟他是整个何家的掌舵人,现下时事不稳,有很多事儿等着他呢。
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就由他去吧。
这事儿可随了何少爷的意了。
他老子睁只眼闭只眼,不给他上笼头,他往平安巷跑得越发勤快了,到是花楼柳巷走动少了好多。
只把那些眼珠子都往他荷包里的银锭子的女儿们盼得望眼欲穿。
直想着这不久这散财童子咋的不见了影儿?
花楼的女儿家,柳巷的兔儿爷到是盼了月圆月又缺,都盼着何少爷,喜欢何少爷。
就除了谢元,谢元最讨厌这个嬉皮笑脸的二世祖。
仗着家里几个臭钱,天天跑来平安巷叨扰自个儿和明光。
讨人厌的地方还不是这儿。
而是这个少爷看自个儿的眼神,那是傲到了天边去,好像自个儿是滩屎,多看一眼就能污到他的眼。
但看明光的那眼神,那是泡在蜜里捞出来的,好像又忽然间变成了折子戏里的情圣。
好一副深情款款,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明光看。姿态低得像条哈巴狗儿。
这区别对待让谢元气愤不已,不过他习惯什么都不露声色,只要不过分,他就当作没看到。
但他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他自以为十分克制,藏得很好,其实是表现得十二分的明明白白。
后来他转念一想,竟想开了,反正他又不是管自己饭的人。
得罪了就得罪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对何六少没有一点好脸色。
作为一个老成精的夏明光,早看得出这两人的不对头。
不过是懒得管,这点子小事,她连动动嘴皮子的劲儿都没有。
不过,这何少爷往平安巷跑得勤快了,光天化日下,大张旗鼓的。
可让好多人看在眼睛里,这一下子,平安巷的夏明光就被暴露在了明面上。
成了广州城不大不小的名人!
有说何六少知恩关照夏明光的。
有说夏明光漂亮,会妖术勾了何六少魂的。
有说何六少浪子回头,恋上了年轻貌美的孤女夏明光的……
这可让何家的一众女人们慌了神,特别是何少爷的亲娘和他前头的五个姐姐,开什么玩笑!
自家儿子(弟弟)怎么可能娶一个下九流,抛头露面,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呢。
尽管她救了彦霖,那不是出了好大一笔钱的嘛!
也没说要以身相许,把彦霖后半生搭进去吧!
于是没少请夏明光美名其曰的过府喝茶,把夏明光明褒暗贬。
又是侧敲旁击的问夏明光意思,又是再温和慈爱的委婉表达了自家的嫌弃和坚定的不娶意思。
人怕出名猪怕壮,特别是夏明光这个还是个见不得光的。
更是厌烦成为她眼睛里那些蝼蚁贱命嘴巴里的谈资。
对于何家那群叽叽喳喳像一群麻雀似的女人们。
三个女人一台戏,六个女人就更是精彩绝伦了,各个千秋不一,轮番上阵。
好几出大戏,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极了,刚开始夏明光看得兴致盎然。
不过老人家,那股热闹劲头过了后,就变得兴致缺缺,懒洋洋起来。
见这何家还是不识趣地一个劲儿往这边儿递帖子。
隔三差五,何少爷的那几个姐姐还要登门造访,夏明光从懒洋洋爱答不理的态度直接变成了不耐烦起来!!
这天,何少爷的泼辣的三姐刚走没多久,何少爷就提着夏明光爱吃的绿豆糕从门外边进来了。
“明光!我来了,带了你爱吃的哦!”
何少爷一边喊一边往书房去。
谢元冷眼看着何少爷像阵风似的卷过他的旁边。
拿着扫帚继续扫着地上的积水。
明光?哼!
叫得可真熟,不过才认识半个月哩!
不要脸的二世祖!
等着吧!
她的脾气可不是谁都受得了的,刚刚还和你胞姐吵过一架哩!
谢元恨恨想着。
“滚!”书房里传出夏明光波澜不起,平直的声音。
你看!果然呢!
谢元因为猜中了夏明光的动作,感到好像自个儿离她更近了些,
他感到雀跃,听到屋子里的声音,不用偷看,他都能想象得到夏明光一脸木讷讷的表情。
“噗嗤!”谢元笑出声,他忙收敛。
昂着脑袋,挺着胸脯,放下扫帚走到屋檐下提起水桶,脚步轻盈地去打水了。
看着被夏明光摔得稀烂的绿豆糕,何少爷不解:
“这是怎么了,谁惹了你?”
夏明光脱了鞋,一只脚曲着,一只在椅腿边晃悠着。
上身歪歪斜斜不成正形儿的躺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没说话。
书房窗子没关,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阵风过来。
卷动了桌子上的字,笔墨还没干,上书:
蜉蝣众生。
何少爷没弯腰去捡摔碎在地上的绿豆糕,他跨过去走到窗边,伸手把窗扇关了。
“唉!不吃就不吃咯,发个什么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