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年,师姐终于能够下地缓缓地行走。
楚枫搀扶着她,见她气色好了许多,但不经意看到她的两鬓,原本乌黑的头发现在却半数变白。
经脉被伤,寿元也有损失。
这一日,她终于说起那天发生的事。
“我在距此百里的城中生活,听闻附近出现一散修,行迹恶劣,喜好夜间偷入良家少女闺房,有不少百姓家闺女因受侮辱羞愤自杀,城中常常有百姓啼哭,虽然报官,但是修士犯恶,凡人并没能力管事,所以我就乔装改扮,等待时机,终有一天,夜里发现一人行踪诡异,我突然发难伤了他,却没想到,这恶修士居然已经筑基。”
“我同他拼斗不过,负伤逃跑,连日被追踪,一直逃出百里,据此数十里时,我又被他撞见,被他重伤,他当我已死,离去了,后来,当我醒来,就拼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了宗门,要不是宗主他老人家搭救,我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柳月躬身向宗主行礼,宗主扶起她的胳膊,叹息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让你受苦了。”
楚枫听完后双目几乎喷火。
愤恨说道:“这该死的恶贼!杀他一千遍都不够!难道凡人犯法有官家惩治,这修士作恶,就无人管束了吗?”
宗主说:“那人或许是一散修,凡间修士大多不过练气,筑基极少,他这般修为,还做这等下作之事实属罕见,要想隐匿自身行踪,寻常筑基修士也难找到,更高修为的修士恐怕不会知晓这等事。”
楚枫思索良久,攥紧的拳头无奈的放下了。
他不过是练气一层的修士,就算有心报仇,却也无能为力。
柳月师姐见他心中难安,便开导说:“楚师弟宽心吧,那恶修士也被我砍伤,想必他经此事,应当有所收敛,或许这次事后,会有更多修士知晓,再等他行凶,定会有人出手!”
之后数年,师姐在宗门养伤,他则勤奋修行,赵武后来也回来了,对师姐的事表示哀痛。
师姐伤到了根基,虽然受宗主灵气调养,但无奈她经脉损伤,终是在一天夜里,撑不住了。
赵师兄和宗主还有他,三人看着躺在床上白发苍苍的师姐,她气若游丝,双眼已经浑浊。
她童年时就来到夕阳宗,和师兄弟们相处许久,也见到了宗门由盛而衰,她这一生没有太多的起伏,在修行有所成就,甚至是有希望突破到筑基修士时,遭受重创,命脉受损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终究,在今夜,她说下了最后的遗言。
她躺在床上,身体枯瘦,说话十分费力:“大家千万不要为我寻仇,宗门只剩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活下去。”
楚枫心里难过,他年龄又在众人当中最小,趴伏在柳月身边,他还记得师姐和他一起做饭,教他做菜,师姐说起俗世中可怜穷苦的百姓,总是担心别人,帮助别人,师姐这样的好人,就算离世,也一定是到天上享福去了。
他眼眶发红的伏在师姐身边,说道:“师姐,你还有什么愿望,尽管说,我一定会帮你完成。”
柳月勉强的笑着,抬手想要抓他的手,却已经模糊的看不清。
他用双手轻轻的握着她的手,那双枯瘦的手掌,即使是重伤时,也不曾像现在这样瘦弱。
他心中不禁疑惑:“为什么?修士寿终难道也逃不过像凡人枯老而死的结局吗?”
师姐用低低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想再看看山门。”
他将师姐抱在椅子上,和赵武抬到山门处。
夜风微凉,柳月看着那一个个台阶。
那年她只有七岁,被那位穷苦的老妇人牵着她上了宗门,一步一个台阶,到现在,她也想象不到,那位老妇人,是怎样爬上的这座高山。
自她到了这里后,她就再也没机会见那位不是生母,却依然将她带去生路的母亲。
那天和母亲的分别,她这些年从未敢忘记。
师姐看的出神,他折身回去给师姐拿条毯子,但在回来的时候,毯子轻轻放在师姐的身上。
就见师姐流着泪‘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