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卿笑了一下:“道不同,不相为谋,谷中师兄弟,但踏出鬼谷那一刻,便各自为政,不计前事,不记旧情。”
相伯荀惑墨潋的眸子盯注着他:“对,这些年来,你、我越来越远,但到底还是要面对面。”
“当初我们争主公、争权、夺势,如今要争这天下,会撞到一块儿,并不奇怪。”
后卿淡淡道完,话锋一转:“我们师兄弟许多年都没有在一块儿好生较量一番了,与不如今天我们就以一座城为赌注,三局二胜,来下盘人棋。”
他约下赌局,双方各派五千兵力,不拘任何兵种,可自行搭配对战,人为棋,他与相伯荀惑为执“棋”者。
这种以小局排兵布阵,可见手底真章。
相伯荀惑与魏王紫皇商议一番,答应了。
第一局秦国以步兵三千,骑兵一千与弓兵一千,常见的近战远攻模式,想来第一局相伯荀惑打算走中规中矩的路线,而赵国则骑兵三千,步兵一千与盾兵一千与之对垒,这一方倒是近战跟防御模式。
他们在长平原野之上,双方各占一垒,临高处指挥兵力,赵国以三面色系不同的旗来调动,而秦国则用鼓、号角、长哨来传达命令。
秦兵先行,一千的骑兵猛冲在前,这时后卿让人挥动蓝旗,蓝旗代表着骑兵三千,但不是让他们出击,而是飞速散开,紧接着秦国骑兵好像一下冲入了一个黑色的大网里,眼前倏地漆黑一片。
他们如同睁眼瞎,且完全动弹不得,这时的赵军计谋得逞,飞快调转方向,围拢捕杀。
原来他们离开前,拉长了一张细丝透明的网线,这网线上涂了一种药,可令人神经麻痹,眼睛一时看不清楚事物,再加上后卿施阵以九星奇门法阵迷惑造成的假象。
“哈哈哈秦国要输了这局!”
这头相伯荀惑却没有动容:“日月无光,不如浮水捞月。”
噗那一刀刀下去的不留情却全部挥空了,原来秦军竟全是假相,人绕了一条道从后方冲击,惊得赵军急忙掉头,却见弓箭齐射,他们慌乱以盾相挡,但却难抵步兵机动性强,全数围上,刀剑相加。
“怎、怎么会!”赵国看战局的人都傻眼了。
相伯荀惑跟后卿皆师承于鬼谷子,各学一门奇门遁甲的术法,相伯荀惑是兵家奇门,而后卿则是法家奇门,谈不上哪一种更厉害。
这一局,后卿输了。
但他跟相伯荀惑一样不见忧色,慵笑淡然,接下来则开始了第二局。
他以全数五千骑兵入阵,而秦国那边依旧走老路子,步兵三千,骑兵一千跟弓兵一千。
这次一开局,五千骑兵势如猛虎呼啸而去,秦军稳步驻守,这时后卿施施然执起一颗白棋,只见阵局上方立刻出现了棋盘的十九路线跟三百六十个交叉点,而阵中冲锋的赵国骑兵忽然开始了分裂,数倍、数十倍的人影,从十九路、三百六十个交叉点中,虚实真假,分不清地铺天盖地而来。
相伯荀惑瞳仁一怔,片刻醒悟。
“射!”
弓兵千只箭矢有些茫目射出,主要目标太过庞大,不知该对准哪一个方向,因此正中真实赵军很少,相伯荀惑再道:“东南方向集中射!其余防守。”
这一次,弓兵再度发射,然而终究太迟了,哪怕射中了一部分赵军人仰马翻,但大军已逼到眼前,他们刀起跟割瓜果一样,秦军五千兵力败阵。
“方才是怎么回事?”魏王紫皇讶道。
相伯荀惑平复了一下气息,才哑着声道:“他第一局便开始布下陷阱,虽败却每一步走势让他利用得干净,最后布下这一幕天罗地网阵……”
魏王紫皇沉下俊颜:“只怕第三局,不好对付了。”
第二局,秦军输。
第三局是在隔日开始,亦是各方各派出五千兵力。
但这一次双方的布兵都有些迷,令人看不懂,后卿这边还是五千骑兵,而秦军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派出了五千戟兵。
长戟是一种斧与矛结合体的兵器,矛头可进行刺杀,斧头可用来劈砍,钩子则用来钩残骑兵马匹。
从队型上来说,双方若是近身战的话戟兵更有利攻破,可这也不好说,因为倘若赵国骑兵能够越前发挥,也能够逆了这劣势。
透盯着远处的相伯荀惑,他好像天生畏寒,方入冬不久便是氅衣加身,穿得跟已经进入寒冬腊月似的。
“秦右相当真是料事如神啊。”
他们派骑兵,他们就派戟兵。
“他一向有这天赋,不过若论实战,到底还缺些火候。”后卿旭和的眸子微敛,唇角噙着浅笑。
早年间,他因为病躯而一直郁郁不志,一身本领倒是荒废不少,后来入秦为右相担国政、为施救破败的秦国,四面奔走斡旋游走,奔波劳碌,倒于战事无宜,哪怕他是绝世天才、举世无双的相伯先生又如何,刀不磨不快,要论用兵如神他还称不上这名号。
“如果是陈太傅呢,她简直就不能用常人的道理来讲得通……说起来,也不知道派去楚国的二十万赵军怎么样了。”透这两天总有种莫名的不安。
后卿缄默不语,神色像平静的湖面令人看不清底下的深浅。
透一看,立即干笑一声,转移了话题:“这魏国怎么也掺了进来,我还以为他们早就不堪一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