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好像蒙太奇电影,从港岛文武庙的盘香走到解放北路春风巷的文庙。
上环和西区并没有想象中大。黎磊想,也许还不如解放北路那座山的大小。他对自己诚实地想。可是文庙和春风巷所在的那座山,叫叫叫叫什么呢?
港岛文武庙的盘香,让他猛然想起春风巷文庙的雪。他曾在十五岁的时候一脚踏破了那没什么人游览的清代建筑,和穿着毛呢大衣外套以及格子围巾,像万绮雯又像郭柯宇的柳莺捏碎一团霜雪。
雪融化在手心,二人的手却变热了。
香港文武庙和春风巷的文庙很不一样,在黎磊看来,香港繁华了一百多年,春风巷文庙却更接近无人认领保存完好的清代建筑。港岛文武庙却更有人气,然而人气也带来浊气,和在大雪中人迹罕至的中心院落只能听到簌簌雪声的春风巷文庙相比,港岛这个像是被人盘了的核桃一样,周边都是包浆。
黎磊踏进这“文德武功双帝祀”和“神恩圣泽五环安”的港岛文武庙,看到了许多在春风巷文庙没见过的神灵,例如文昌帝君和武圣帝君。这文昌帝君和春风巷文庙,又称文昌阁,供奉的是同一位,怪不得二者给黎磊一种熟悉感。
除了文武二帝,港岛文武庙还供奉观音菩萨、鬥母圣君、十殿阎罗和本地城隍爷爷。这是1847-1862年间道光年间的建筑,怪不得,黎磊一拍大腿:这明明和春风巷文武庙始建年间道光差不多。黎磊又开始思念柳莺,相思成灾却又杳无音讯。她这时候在哪儿呢?他想。
虽然分属不同的城市,但道光年间的青砖瓦木石长得都是一样。黎磊踏进香火不断香薰缭绕的港岛文武庙,不知怎么就又想起了春风巷文庙。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心里默念。他有些癫狂。尽管当柳莺在场的时候,他总是摸摸下巴上那枚黑痣上的毛发,不好意思滴挠着头,但当四下无人的时候,他终于掩饰不住自己波涛汹涌的爱意和思念。
“再不调情!”当面对其他的情侣时,他戏谑地说,总觉得有点烦,他把这叫做“蛋疼”。这是周期性的,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回。但柳莺对他来说,是信仰。
他孤独地走入港大附近的逼仄公寓,这里好潮湿,湿漉漉的墙上滴着水。虽然有沙发,TVB和港剧,他扭开电视,电视上播放着刘青云版的《醉打金枝》以及《鉴证实录》这样的港岛电视剧。这些他十年前就看过了。他意兴阑珊地按着遥控器,想着自己应该一个月内快速办到狮子山大学城附近。浸会、中文、科技、理工都在那北边,再往北就是深圳。他也总住不起中环或者上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