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里墙头上的瓦片缺了几个,像是好端端的人掉落了几颗牙齿,总叫人觉得不得劲。
黄丫头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腮,仰头看着墙头,心里头总嘀咕着,明日总得找个匠人过来瞧瞧。还有先前露水的屋顶也一并修补一番。
如今这时节,总也不下雪,说不准那一日一早醒来,便是一地厚厚的雪。庄子上的庄稼旱了好些时候,若是再不下雪,只怕明年收成就难了,
报复一个人的办法有很多种,一种是让其身上痛苦,一种是让其心智受损。有人以德报怨,自然也有人以牙还牙。
黄丫头心中恼恨春花,之后又恨死了的老夫人,如此恨来恨去,总恨不到二郎身上。
她一会儿又起身在院里头转来转去,总等着二郎回来,为了二郎消气,又寻了块儿抹布,只把那院门房门都擦拭了一遍。
眼看天色擦黑,总也不见二郎回来,隔壁的院落里已经有了起灶的动静。也不知是不是有客上门,也有鸡叫的声音,像是杀鸡待客。
那鸡也有好些做法,或是熬汤,或是炖炒,也有人家会同着猪头一起卤。待到第二日头上方才起锅,再凉上一日,便能吃了。或是撕成细丝,拌了汁吃,或是直接装盘上桌,那也是一道上桌菜。再看这一处院门口还是动静全无。
中午的剩饭黄丫头对付着吃了几口,而后又趁着打水的功夫,洗了把脸,又把头发梳的光溜溜的。没有发油,她便抹了一把猪油,只拿着篦子在头上抿了抿。
如此总觉得还差些什么,她进了先前住的厢房,里头竟然还是先前的布置。她心里头不由欢喜起来,只当二郎不过嘴硬,其实对她并未忘情。
她心里头欢喜,又在妆台上寻着了之前的匣子,那一日她被送到庄子上,特意留下了这匣子,指望着二郎睹物思人,总会一时心软接了自己回去。谁曾想,此番倒是有了用处。
铅粉敷面,胭脂点红,额间没有花钿,就晕开胭脂,仔细涂抹几下,倒是有了桃花的形状。
身上的黄衫总显得有些旧了,她在箱笼里找了一番,总没有合适的,于是便捡着件儿水红色的袄子勉强上了身。谁知这袄子竟是意外的合身,她瞧来瞧去,心下满意。如此只待夜里头二郎回来,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男人总吃这一套。
黄丫头心里头有了打算,于是便又去灶台忙活起来。方才后巷里正有个卖豆腐的老头儿。黄丫头买了两块儿豆腐,一块儿用猪油裹面炸了,一块儿炖了汤,再添上一把黄豆芽,便老远就能闻见香气。这厨房里头能用的东西没有几样,她心里头又想着明日里总要出门一趟。
日头下了墙头,石娘守在墙根儿底下,她脸色透着几分落日的红,那厢穿云一身绿,正冲着石娘摆手,“此事只怕不成,若是出了茬子就不妥了。”
“有什么成不成的!”石娘低声威胁道:“你若是不应下此事,我就把你领着姑娘去铺子里头买首饰的事情告诉春花。”
“万万不可!”穿云紧张道:“你如何知晓此事?”
“奴婢亲眼瞧见的……”石娘嘿嘿一笑,“你这穿云,先前倒是奴婢小瞧了你……”
石娘越是这般含含糊糊,越是叫穿云心里头没底儿,他看着石娘,一横心应了下来,“如此便依计行事。”
所谓依计行事,石娘早有打算。如今这外室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对那小乞丐算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