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哪里知道。”
谁知这话一出,钟寒舟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竟哈哈大笑起来。
沈惜辞被他笑得有些悚然,不知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钟老板为何突然笑?"
“是么?那……沈三小姐想他被抓到吗?”
钟寒舟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沈惜辞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莫名其妙升起一股不安。“我……自然是希望他能被抓到的,只有这样,纵火之事才能早日平息。"
"哦?这样啊......"钟寒舟拖长尾音,语带揶揄。“在下手里倒是有些可用的人手,正想着要不要帮忙查查呢,毕竟此事关乎沈三小姐清白,小姐于又有恩在下,于情于理在下都不能袖手旁观不是吗?"
“此事想必陛下自有决断,皇宫的御林军可不是吃素的,应该很快便能抓到凶手吧。”
钟寒舟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回答,他步步紧逼,灼热的气息在少女耳边来回扫动,引得沈惜辞汗毛直竖,那声音就像在嘲笑和调侃,嗓音低沉却很有穿透力,“沈三小姐,欺君……可是重罪。”
他的话如一根尖锐的刺,扎在她的神经上,有种谎言被戳穿的羞耻感,又有种被压迫的恐惧感,她甚至不敢抬头去面对他的视线,唯恐被他发现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这种慌乱比方才在宫里对着皇帝和皇后撒谎还要多上几分,沈惜辞觉得钟寒舟有种能看透她的能力,在他面前自己好像什么都藏不住。
少女被他逼到窄小的角落,有种喘息困难的感觉,一时间有种难言的委屈涌上心头,她觉得面前的男人就像看戏之人,好像知道一切,静静地看着自己被他耍得团团转,事后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看样子钟老板是知道些什么?”沈惜辞终于忍不住问了出口。
"沈三小姐多虑了。"他嘴角噙着一抹不以为意的轻笑,看着沈惜辞的目光中似有怜悯,又有着一丝嘲讽。“不过这场火也不全然是坏事,在下听闻董檀曾三番两次陷害于你,此次也算是死有余辜。至于那刺客,既然他能悄然无息地夜闯皇宫,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找到的。”他放下茶盏,又补充道,“便是再不济,这些刺客出任务前都会随身携带毒药,至少在被抓到前就会自我了结掉,这是江湖规矩。”
“真的?”沈惜辞表情似是不信。可心里却隐隐因钟寒舟的话放松了几分。
"自然。"
钟寒舟笃定的眼神和语气,让她不由得安心,她微微垂下眼帘,掩饰住眼里的那份轻松。
车外大雨滂沱,显得车内异常安静,钟寒舟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啜一口,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少女,忽然觉得……这雨下得极是时候!
原以为钟寒舟要去春月楼,沈惜辞本想说先送他回春月楼,谁知他竟开口送他回钟府。所幸两个地方离得不远,便让车夫大道去钟府,门口严山已经撑了伞在等候着。
"方才谢谢钟老板了!"
钟寒舟正准备下车,沈惜辞忽然叫住了他,他扭头朝少女看了看,她的目光清澈。
“沈三小姐客气了。”他已换上往日春风满面的笑容。
沈惜辞已经见怪不怪了,点了点头便催促车夫继续往沈府赶去。
马车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主子,咱有马车,你怎么非要和沈三小姐同乘一辆?”严山不明所以。
“恰巧遇到罢了。”
两人进了屋,严山收了伞,替他斟了壶热茶。“这是倾城姑娘一早便去采的晨露,专门给主子沏的,谁知道主子在宫里待到现在,现在都不新鲜了。”
“你很心疼?”钟寒舟接过茶水,轻轻吹散了上面的雾气,轻抿了一口。
“不,属下哪敢,倾城姑娘可是对主子一心一意,属下只是随口一说。”严山低下头。
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我记得不止一次提过,我与她是朋友之谊,你若再这么多嘴,以后便不要跟着我了。”
自家主子的语气不重,但严山却吓得一颤,连忙跪下,"主子恕罪,属下再也不敢擅自揣测,胡说八道了。"
“还有,以后别让她老往我府上跑,春月楼的生意很忙,她应该多花些心思在生意上面。”
“是。”
“起来吧。”
严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才问了正事,,"主子,眼下陛下已经下令全城搜捕贼人,可需要属下做些什么?"
"不必,过些时日抓不到人风声自然会过去。”
“这次您被沈家那三小姐摆了一道,还能和她心平气和同乘一辆马车回来,您也真是心大?”
“终归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罢了。”
严山努努嘴,反驳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您总这么逗着她玩,说不定哪天自己就被咬上一口。”
“那就看她的本事了。”
严山仔细想想也是,像自家主子这样毒蛇般的存在,只怕是兔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行了,你下去吧,让膳房备晚膳,饿了。"
“是。”
临门前,钟寒舟叫住他。
“还有,以后少在倾城面前嚼舌根,我的事不需要事事让她知晓,她只需要打理好春月楼的生意就好。”
出了门,严山还沉浸在方才自家主子的话中,每次一提到赵倾城的好,自家主子便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思考半晌,蓦地,像是琢磨出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消息般脸色大变,转身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微眯双眼,暗骂自己的猪脑子,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些年,竟然连他的想法都没揣摩清楚就敢胡乱猜测,怪不得每次一提到这事儿,自己总是被骂!
“猪脑子,猪脑子!”严山锤了捶自己的脑袋。
房间内,钟寒舟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雨声夹杂着雷声,一阵阵凉意袭来,仿佛能穿透墙面,直达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他伸手接住檐下滴落的雨水,冰凉的触感在掌心化开,随即顺着指缝流走。
原来只觉得上都是个了无生趣的地方,如今倒开始觉得有那么几分乐趣了,至少还有只有趣的兔子得闲时能逗着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