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觉得时间仿佛陷入黏腻的蜜糖之中,一切都成了慢动作。
武松铁青的脸,地上溅起的泥浆,还有堪堪落下的马蹄。
所有情况他都尽收眼底纤毫毕现,但又无能为力,只能满腔激愤袖手旁观,看着悲剧不可逆转。
直到一条绳索出现。
如灵蛇般飞来,巧妙地套在武松腋下,随后绳索像棍子般绷直,柔和地把他的身子带出马蹄踩踏的范围。
高阳惊喜交加,用力拍打栅栏,大声喝彩,眼前的事物瞬间恢复了正常速度。
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男人站在院子中央,他的长相颇有些异域风情,怪异的黄色卷发,几乎跟下巴上的胡须连为一体。
躁动的白马此刻已经安静下来,温顺地靠在男人跟前,弯着脖子,不停舔他的左手。
男人的右手握着绳索的另一头。
“谢了。”武松终于从地上爬起来,他解开绳子,举手向男人示意。
对方面无表情,简单地点了点头,随后牵着白马走进院子后面的马厩。
“这外宾是谁啊?绳子玩的真帅。”高阳眉飞色舞地追问。
“他叫段景,从胡国来,不光是绳子,调教牲畜更厉害,脾气再烈的马,到了他手里,立刻规规矩矩迷途知返,大寨主都佩服他这手绝活,所以让他管理马厩。”
段景?不是段景住吗?
高阳听着武松的介绍,欲言又止。
“高大夫,咱俩是不是命中相克,怎么每次遇见你,我都要经历点血光之灾,时间长了我可挺不住,说说,你今天来这干啥?”
“误会了不是,”高阳举起手中的篮子,笑嘻嘻地说,“我是来给你换药的。”
武松耸了耸肩,打开栅栏,带着高阳走进院子侧边的屋子。
屋内很干燥,到处都是整袋的草料,码的整整齐齐,从地上直接堆到顶棚。
二人找了块清净地方,席地而坐,高阳帮武松换完药,看时间还早,便背靠着草料垛,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高大夫,后天你就走了?”
“是,我要去郓城县,没辙,身不由己。”
“我跟你差不多,也是随波逐流蹉跎岁月,混一天是一天。”
“武兄弟,你可不一样,将来肯定能闯出一番事业,相信我,早晚的事。”
“是吗?这话要是别人说,我就当是客套,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我还真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高大夫,你挺神的,好像知道很多事。”
“我不知道的事更多,”高阳转移话题,“比如你为啥不住在虎堡?那明明有很多空房间。”
武松微微一笑,“我喜欢清净,虎堡人多眼杂,不方便。”
“是吗?我看没这么简单吧,放着舒舒服服的屋子不呆,偏偏和臭烘烘的牲口挤在一块,我看你是嘴硬。”
“啥都瞒不过你,的确还有点别的原因。”
“说吧,我没地方给你传闲话,何苦憋在心里郁郁寡欢。”
“高大夫,之前跟你讲过,我曾经在卧虎庄呆过些日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你说在那地方生不如死,天天盼着杨志给你使美人计,结果还是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