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小厮给花舫挂上灯笼。
花舫泛于水上,清水倒影花灯,比繁星还亮。
船栏上靠着一排舫妓,肆无忌惮地半个浑圆的酥胸,挤出白花花的轮廓,招揽各色行人。
满船红袖招,香艳无比。
此类主动揽客的舫妓属于最低一等,琴棋书画只是一知半解,好在能看得懂字,会察言观色,预算不高的才子只能选择这一类。
再上等的,便是精通琴棋书画的高等舫妓。
想要与此等舫妓共饮,便需要花五十两雪花银买上一壶酒,至于共度春宵,那是另外的价钱。
最高等的,则是江州达官显贵特供。
寻常有钱人也碰不得。
郑乾站在一艘花舫下,滔滔不绝地跟吴兴讲解此三类女子,如数家珍。
虽然他从未上过花舫,但对其甚是向往。
吴兴嘴角抽动,若不是王爷将葛大人跟吕大人请到此处。
他们也不会跟着过来。
“郑大人,我真没什么兴趣。”
“你若是憋得慌,我可以给你找艘船。”
吴兴发妻刚亡,而且他又不是好女色之人。
郑乾翻了个白眼。
“我与你讲的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你怎么一点都听不进去?”
吴兴无奈笑道:
“劝人去嫖妓,便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郑乾点点头。
“难道不是?”
吴兴正色道:
“郑大人,我虽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圣人有言。”
“格物、至知、诚意、心正,而后便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郑乾看着吴兴,切了一声,反问一句:
“既然你说圣人这句话是最大的道理,历代君主也常拿来科考天下学子,我现在问你一句,你自认为对此句的理解,比那些文官如何?”
吴兴摇摇头,“自然是比不过。”
他只是一个捕快,虽有些小聪明,也认得字。
但比起那些自小熟读圣人言的士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对于方才自己所说的那个道理,理解肯定不如文官。
郑乾又问:
“这天底下茫茫多的文官,为何都喜欢上着青楼花舫找女子作诗赏文?”
“难不成这卖肉的女子对这大道理的理解,比他们还要深?”
吴兴愕然。
“这.......”
虽然知道郑乾的话是歪理,但是他也确实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郑乾笑着道:
“所以嘛?这天底下最大的道理,可不是什么格物致知,更不是什么酸溜溜的治国平天下。”
“争来抢去,不就是为了多吃几口饭,多睡几个女人,赚几块铜板,让更多人跟在自己后面闻大臭屁。”
“还扯出一个什么治国平天下的荒唐借口蒙骗世人。”
吴兴叹了口气,“我说不过你。”
郑乾嘿嘿笑道:
“你不是说不过我,你是觉得我的话在理。”
“走到哪便睡哪的女子,也许多年后,等美人色衰。”
“她仍会记得许多年前,有个姓郑的老爷,将她折腾得三天下不来床。”
“到那时我就算进了归墟当了孤魂野鬼也值,这便是天底下最大的道理。”
吴兴看着不断登船的文人骚客,转头看了眼郑乾。
“我还是不赞同。”
郑乾闻言,一阵唏嘘。
“榆木脑袋!”
“走,我带你去认识几个船娘。”
吴兴摇摇头。
“不去,而且郑大人,你最好也别去,等下我们还要护送葛大人跟吕大人回府。”
郑乾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