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的夜,细西如织,街道两旁的路灯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朦胧。
林逸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卧室里,华丽厚重的织锦帷幔将天花板牢牢遮盖,四周的墙壁上挂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抽象画,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他从床上坐起,身体感到一种不属于他的轻盈。林逸心跳加速,他翻身下床,赤脚踩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
他踉跄着走到房间角落,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镜面上映出一张年轻的陌生面孔。
镜子里的那人身穿笔挺的银灰色西装,西服口袋里别着一支亮闪闪的钢笔,笔帽上用好看的花体写着三个大字——顾瑾瑜。
林逸双手颤抖,不自觉地触摸着镜中的自己。那深邃的双眸,冷峻的眉宇……
与他记忆中的自己载然不同!这不是他!绝不是!
“这不可能!”林逸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颤抖。
他开始在房间内四处走动,但可惜这里的每一处都与他记忆中的不符,找不到一丝相同的地方。
行至窗畔,他猛地拉开厚重的紫色窗帘……
片刻后,林逸木然地将窗帘放下,浑身颤抖着向后退却。他眼前不断回放着那一幕幕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心中的震惊和恐慌如同潮水般涌来。
林逸呼吸变得急促,心脏在胸腔内猛烈地跳动,仿佛要突破束缚,逃出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现实。
一步一步,他步伐踉跄,而后只感到膝盖一软,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林逸双手抱头,脑海中响起清脆的咔哒声。他看不见,但他知道这是家门被人打开所发出的声音。接着是高跟鞋踩在瓷砖上的“哒哒”声,再是女子温柔的一声呼唤。
“林逸,在家吗?”
是谁?是谁在说话?
女子自言自语的说着,弯腰换上拖鞋。
“还没起吗?”
噢,对了,是绮梦。今天是周六,绮梦会来找他。
林逸此刻仿佛变成一个盲人,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似乎是失去视觉的补偿,他的听觉此刻格外敏锐。他可以清楚地“听”到绮梦走过玄关,不紧不慢地向他的房间走去。
他很想大喊一声叫她别去,可他忘了自己只是个局外人,自以为庞大的声音不过是一缕微弱的气流。
罢了,去就去吧,他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当真是他在做梦吗?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不疼,却有种另类的感受。
“咔哒——”
房门打开,苏绮梦的目光一下便落到“林逸”身上,他正静静地趴在书桌上。
“睡着了?”
苏绮梦有些诧异——林逸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怎么在书桌上就睡着了呢。
她轻轻走到书桌前,伸手推了推“林逸”。
“喂,起来了!”
而“林逸”却是稳如泰山,一动也不动。苏绮梦眉头微皱,又用力推了他两下。
书桌前的“林逸”身子一歪,直直地从椅子上倒下来。
“林逸!!”
声音变得模糊断断续续,听得不大真切。
“林……醒一醒……120吗?……公寓……”
再是一阵嘈杂的警笛声。
“这边……车上有……”
“不……呼吸……抢……”
耳边响起低低的啜泣声
再往后,他就什么都听不见了,黑暗中一片死寂,静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亮起。
一道、两道、三道……
林逸眯起眼,他看到抢救台上正躺着一道瘦削人影。灯光模糊下他看不清那人的脸。
“唉!”
为首的医生叹了口气,从那人脸上摘下氧气面罩。心电图机上的线条依然是直直一段,没有任何变化。无影灯关闭,林逸看清了那张灰白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