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班文昌那么强大的心脏,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砸向她,褚契南的那根弦已经断了。
她想用温水把计算机洗干净,可是那血好像源源不断似的,水换了一次又一次,可还是淡红色的。
于是她放弃了。
“反正待会还是要红的,我们就这样吧。”
褚契南摸摸湿漉漉的计算机,然后透过镜子看向自己。
右半边脸脏兮兮的,灰尘和血糊在一起,额头处最深的伤口此时还在渗血。
她下楼看了看林女士不在,就拿起水果刀回了房间。
浴缸里放好热水,褚契南把手放进去试了试水温。
忽然,她像是被水烫到一样收回手,跑回房间里找到手机。
手机锁屏是五人一猫的照片。
她紧紧捏着手机,把所有消息清空,包括班文昌的,然后把手机摆在浴缸旁边她能看到的地方。
关上水龙头,褚契南脱了鞋赤脚走过去抱起计算机,然后迈进浴缸里。
她知道医生过来不会很久,所以她狠下心在手腕上用力地划了几刀。
鲜血很快氤氲在温水中,可是褚契南知道自己还没有划开大动脉。
她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左手牵住计算机的爪子,把毛巾团成一团塞进嘴里,右手抓着刀越来越紧。
然后她猛地扎向自己的桡动脉。
那一瞬间爆发的痛感让褚契南哀嚎一声,眼冒金星,扑通一声沉入浴缸里。
褚契南在书里看到自己手上的血像个喷泉一样的涌出来,很快就染红了浴缸。
她坐起来丢开毛巾,把计算机抱在怀里,双眼盯着天花板。
朋友们在她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褚契南甚至还看到了苏兰。
但是他们都离她而去了。
苏兰的两面三刀、宋清歆的死亡、方楚空的失踪、班少琮的葬礼、王熙祈的中毒、计算机的死……
“对,不、起……”
她几乎没发出声音,但嘴里不断地念着这三个字。
褚契南仰着头,浴缸里的水越来越红,她的眼睛慢慢失去焦距。
她在浴缸边的手机亮了又亮,全是班文昌的消息。
可她再也无法回应他了。
班文昌看褚契南又没回消息,心里愈发不安。
“班总,王董刚给了答复,说今晚会来。”
秘书汇报完,班文昌点了点头没说话。
这场慈善晚宴本来应该是班少琮来负责的。
包括他这次出车祸,也是为了做公益活动,去给山区送物资。
结果物资送到了,人没回来。
班文昌其实也无心办这种宴会,只是他现在亟需做出点业绩笼络人心。
班少琮一死,董事会的人动作很快地拉下了班少琮在各部门的人,转而安插自己的人进去。
班文昌又是空降到集团总部,此前还是个学生,没有接触过商业,除了一部分想抢权的董事,更多的人处是在观望。
但如果班文昌不能短时间内做出成绩,那么这群观望的人大概率就会放弃站到他这边。
而班少琮原来的手下大多还是回了班文昌的身边,一小部分离开班氏去了其他的公司。
所以班文昌身上还担负着他们的生计,他得尽快拿到话语权,才能把这些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去。
可是现在的班文昌已经没了以前的地位。
大哥新丧,他爸爸又瘫在床上,整个家就靠他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撑着。
班家内部派系争斗严重,这在a市豪门内不算什么秘密。
所以他们跟公司董事会的情况差不多。
除了少数关系很好的还在力挺班文昌,其他人有另寻大腿,落井下石的,也有持观望态度的。
这些原因交织着促使班文昌继续把这场慈善晚宴办了下去。
因为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和那些商业大亨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为了争取到这个王董的支持,班文昌这几天做了很多的功课,大到两个公司的未来发展和合作空间,小到王董喜欢喝什么牌子的酒。
今晚,班文昌的目标就是拿下他的投资。
打起精神,班文昌又看了眼手机,褚契南依旧没回消息。他收起手机,换了套衣服,跟秘书说:“走吧。”
秘书开车把人送到,然后跟着一起进了宴会厅。
班文昌作为主办方来得很早,碰到一些认识的人也会停下来打招呼合影。
就算有不认识的,大家的圈子或多或少都会有重合,所以也会有人主动跟班文昌介绍。
于是班文昌的圈子就进一步扩大了。
宴会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班文昌心心念念的王董还没来,倒是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程澈?”
穿着西装的程澈肩宽腿长,他面色平和地走到班文昌面前,说:“看到我很惊讶?”
班文昌收起眼里的情绪,笑道:“怎么会,你家的请柬还是我亲手写的。”
“只是没想到我会来是吧。”程澈扯扯嘴角很直白地笑道。
班文昌:好吧,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说话难听。
班少琮的葬礼程澈去了,只是没和班文昌打照面罢了。
他远远地看着班文昌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压在心里的石头忽然就没了。
程澈想:班文昌都过得这么惨了,我还跟他计较什么呢?
以前有班少琮在前面挡着,班文昌是过了几年快活日子。
可现在他哥没了,他不是也一样被推着走到了前面顶着天撑着地嘛。
而程澈已经挣脱了家族的束缚,不再打算进入公司,大学专业选了自己感兴趣的心理学。
小时候家里倾力培养程澈,把所有的压力都加在他身上,可等他发病时,又果断地放弃了他。
现在的班文昌,和小时候的程澈,一样可怜。
不,比程澈还要可怜。
对,我就是可怜他才来的。
程澈在心里想。
好歹是嘴上留情了一回,没把这话说出口。
“王董来了。”秘书小声说。
班文昌精神一振,看向程澈笑了笑说:“我先失陪。”
“去吧去吧,大忙人不必陪着我,我可不是什么娇客。”程澈阴阳怪气地说完,就端起一杯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王董,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王董今年已经五十岁了,看到班文昌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上次见你都是三四年前了吧,那会你还没这么高呢,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不过王董风姿依旧。”
“诶,别说这些客套话。你哥办事的时候我在外地回不来,回头定要再去看看他。”王董摆摆手,大步往里走,班文昌走在他身边,闻言神情有些落寞。
“大哥和您的关系好,以前也经常说起您呢。”
“我虚长你爸几岁,你就喊我伯伯吧,你一个人可是不容易啊。”
王董看着面慈,实际也是老狐狸一个,他怎么会不知道班文昌盼他来是为了他手里的钱。
但如果班文昌真能搞出来点啥名堂,那他也不介意把这笔钱投给他。
毕竟是班少琮的弟弟,还进过a大少年班,想来不是什么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