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传来一声巨响,盖在上头的盖子顿时四分五裂。
两人惊慌失措抬头往上看,背对着夜色的老头子露出渗人的冷笑。
“老童,你太慢了。”
好似是从船上传来的声音,在催促这个老头子。
当众人聚精会神聆听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是极为吓人的一件事。就比如此刻毫无预兆出现的端砚,清冷淡漠的嗓音吓得众人一个激灵:“那个老头姓童?”
傲天抚着胸口从跌了个狗吃屎的地上爬起来,有气就撒,却又不敢太大声:“他怎么在这里?”
微时翕合睫羽:“是我请他来的。”
傲天摊手,满脸不解:“为什么?”
他的困惑被桫椤回答端砚的声音完美盖过了:“是的。”
端砚如墨色般深邃的眼眸愈发深沉。
傲天又一次跳出来刷存在感:“他干嘛要这么问?难道他认识那个老头?”
微时深深看了眼端砚讳莫如深的神色:“如果我没记错,上一任的阎王就姓童。”
外貌身形与桫椤口中描述的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突然出现的端砚并没有打乱桫椤的回忆,反而仪态得体的询问他们:“请问我可以继续了吗?”
微时摊开掌心,以礼还礼:“你继续。”
眼看他们就要被送上船这千钧一发之时,大理寺的人马浩浩荡荡赶了过来。空中嗖嗖射出好几支箭,其中两支射落了灯笼,最后一支命中了童老头的胸口。
等所有人靠近码头,童老头已然倒在岸边没了气息。至于那艘船,竟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踪。
“那支箭射出的方位是如何的?”
对于端砚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追问,桫椤饶有兴致的看向他:“阎王大人好敏锐,不愧是阴界超群绝伦举世无双的存在。”
府兵射出的那支箭,是予以警告,按道理来说只会射到他的脚边。
可不知怎的,箭头突然就转了方向,直奔他的胸口处而去,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那个虬须男呢?”
桫椤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件事过后,她与赖荣生也算患难与共,不久之后就嫁给了他。婚后的夫妻俩儿也算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恩爱了好几载。
直到那日,赖荣生兴冲冲跑回府邸,献宝似的掏出一样东西。是一枚如糕点般精致好看的药丸,据说能治妇人不孕之症。
是的,她至今无法孕育两人的孩子。
这对于急切想要孩子承欢膝下的赖荣生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为此,她被迫喝下过不少涩腥清苦的汤药,可肚子至今毫无动静。
她捏着药丸犹豫片刻,问他:“官人是从哪里得来的?”
“隆恩寺。”
又是隆恩寺。
近半个月来,隆恩寺比以往更加热闹,甚至定下了每日只接待500位香客的规矩。只因为隆恩寺即将迎回重塑金身的佛祖尊象。
据赖荣生说,为了佛祖金象能一路畅通无阻迎回,隆恩寺还特意请了一位悬壶济世的妇科圣手,专治妇人之症,她手中这枚药丸就是出自他之手。
可当她掰开药丸一看,里面藏了张字条---又见面了,漏网之鱼。
她没有对外声张,为了一探究竟,决定亲自去一趟隆恩寺。
寺外熙熙攘攘水泄不通,挤满了前来抢号的香客,几个人交头接耳,都在说佛祖金象返寺就在这几天了。
寺里的小沙弥受过她的恩惠,特意为她打开了方便之门。来到妇科圣手会诊的院落处,果真如传言所说的大排长龙,目之所及皆是打扮各异的女子。
她掀开纱帽的缝隙扫了一圈,一无所获。突然,身旁撞上来一个冒冒失失的婢女,等其躬身离开后,她手中便多了张字条。
她依照字条的提示去了后殿,映入眼帘的是两排燃到一半的白蜡烛,四下静悄悄的,空中混合着香火和蜡烛的浑浊气味儿。
“没想到你还真敢来。”
殿内传出一道辨不清情绪的声音,却看不到人影。
桫椤取下纱帽:“与其被人绑过来,倒不如我自己迈进来。”
“倒是颇有胆识。”
诡谲的黑影从她眼前闪过,快到令人咂舌。等她回过神时,一个,哦不,是半人半马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赤着如人般的上半身,古铜色的身形,鼻翼上挂着两颗金环,还时不时喷出白色的薄雾。下半身全然是马的形态,编了辫子的尾巴还在左右甩动,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人扇到九霄云外。
她攥紧拳头,克制着夺门而出的冲动:“你到底是谁?找我来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