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太子身上。
“珞儿,你,你的腿,好了?”
皇帝激动得手脚发颤。
他比刚才收到万民伞,可要激动多了。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
要是太子无后,万民爱戴又如何,太子之后,坐拥江山的,也是别人的血脉了。
太子一直坐着木轮,他还要担心儿子能不能坐稳皇位呢。
太子也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自己的双腿。
他还是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
但他就是实实在在,时隔多年,第一次,又站了起来。
“白神医的医术果真高明,真是有成效了。”
纪青箬适时挪过木轮,重新扶太子坐下。
太子站的一小会,足够让诸王感到震撼,同时失望至极。
不少藩王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打算打道回府了。
要不是为了自家子孙前程,谁乐意挤在京城,看别人的眼色过日子?
京城是繁华,但也没有在封地作威作福痛快。
野心大的,如蜀王,淮王,想得更多。
太子还年轻,过继一事,还不如等过两年,太子还是无后再论。
眼看短时间内,朝臣的注意力,都会在太子的腿上,而不会再提过继之事。
此时他们强留京城,皇兄一个不高兴,以谋反论,把他们全家灭了,都是占理的。
“段姑娘,太子这是,自己站住的,还是,这里面有什么玄机?”纪青箬小声问道。
他想知道,既能让太子站,那能不能叫他走。
“我只是灌了内力到他的衣料上,支撑他站立,走动却是不成的。”
纪青箬心下失望,却也知道,能让太子站给诸王看,已是常人无法做到之事,不能再苛求太多。
“纪大人,”段千馥朝跪在御座前的里长扬了扬下巴,“那是你安排的?”
纪青箬微微点头。
得知纪青箬这样费尽心机,为朱和玉造势,段千馥心里也冒出跟陆闵之一般的想法。
“纪大人对和玉有意?”
要是纪青箬也喜欢她徒弟,她也就不好继续撩他了。
“非也,我只是念及公主良善,愿意拉她一把。”
“既如此,在下还需纪大人再帮和玉一回……我刚刚才从内廷,救出和玉。”
“救?”
“若我再晚一步,和玉就要遭人谋害致死了。”
“如此。”
纪青箬的反应,比段千馥预想的要冷淡。
“那公主现下在何处?”
段千馥示意头顶。
“听闻纪大人,智计过人,不知能否即刻为和玉,寻个去处,让她不必再回内宫。”
“纪某只有一问。”
“如何?”
“段姑娘功夫了得,能悄无声息,将公主自中宫带出,何不直接带公主远走高飞?”
“然后让和玉自此有家不能回,只能在山南遮遮掩掩地过活?”
“山南女子,本就只能遮遮掩掩地过活。”
“那不一样。山南女子,再不自由,也好歹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不必东躲西藏。”
一国公主逃出禁宫,在外流浪,会是什么境遇,段千馥还是能想象的。
至少,不可能跟心上人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纪青箬听完段千馥的话,眸光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
“既如此,就辛苦段姑娘跑一趟,接公主下来,趁里长还在,自请往京郊皇家寺庙,为边野百姓祈福。”
“虽清苦了些,但皇后的手伸不到那儿去,至少能保全性命。”
端宁公主突然出现在外廷,自请入皇寺为边野祈福,把个边野里长感动得热泪盈眶,长跪不起。
皇帝刚刚才收了人家从边野送来的万民伞,气氛在那,只得准奏,允女儿出宫。
她连包袱都没收拾,当即离宫,由退敌的大功臣陆千户,亲自送到皇寺去了。
崔皇后不知外廷的动静,找了个借口中途退席,回到坤宁宫。
她没见着端宁的尸体,只看到了窗口的大洞,以及被白绫捆作一团的三个宫人。
不用她开口,她的心腹女官便出声训斥。
“怎么回事?”
那宫女在旁人协助下,脱出白绫后,仓皇跪倒。
“娘娘,有飞天妖人,来劫走了公主!”
女官还要再斥,崔皇后却将女官挥开,亲自询问。
“飞天妖人?那妖人当真会飞?”
“是,能飞过宫墙。”
“那妖人,是何形容样貌?”
“她动作太快,奴婢没看清,便,便被她捆了……”
“没看清,还是一时记不起来?”
宫女趴在地上,心思急转。
她这回办事不力,必定要受罚,只看怎么个罚法儿。
一时记不起来,便对皇后娘娘还有用处,大不了往宫正司去受一顿皮肉之苦。
可要是直言没看清,就不止是受刑这么简单了……
“一时,一时记不起来。”
“哦?”
崔皇后用涂着丹蔻的长指甲,抬起宫女的下巴。
“一星半点,也记不起来?”
从大业后宫只有一嫡子,一嫡女,就足可见,崔皇后椒房独宠。
能得此盛宠,她的容貌自然不差。
但宫女近距离看着她那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只觉遍体生寒。
“记,记……”
“看来,是没看清。”
崔皇后松手。
“送永巷。”
“娘娘,娘娘,您给我些时日,奴婢还能想想!娘娘——”
她的嘴被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