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临下,他才发现那些没有窗户的堡垒,崩塌的围墙,遍布碎石的庭院有多么僵直、多么空洞。
远处,他看到南边的国王大道上,距此半里格之遥的鼹鼠小村的破旧房屋,以及此起彼落,自山间倾注而下,贯穿平原的冰冷溪流,水面闪烁金光,如同洒满一地的金龙。
除此之外,世界便是一片由饱受冷风摧一残的丘陵,嶙峋危岩和缀着残雪的野地构成的无尽荒芜。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艰难跋涉,两人终于爬到了城墙顶上,猛然一阵寒风吹过,让刘易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诺,那就是绞盘。只有物资才会通过起重机吊上来,人必须走楼梯。”
老兵走到起重机旁边和操纵绞盘的黑衣兄弟寒暄了几句,便提起两桶沙石,往反方向走去,“小子,提两桶沙子跟我来。”
长城的墙顶比国王大道的路面还要宽阔,由冰和石头组成的墙体,在寒风的捶打下坚硬如铁。
黑衣弟兄们在通道上铺满了碎石,但长时间的踩踏早已磨平了地面,冰霜渐渐填满砂砾间的缝隙,将它们吞噬。
等到通道被再度磨平,又得重新铺上碎石,而这就是老兵今天的任务。
刘易拎着两桶砂石,跟着老兵来到一处光滑的冰面停了下来。
老兵踢翻木桶,把砂石洒在地上后,抄起一根固定在墙上的扫帚,细心地将砂石在地面上匀开。
铺完一桶砂石后,戴夫把扫帚递给刘易,“来吧,就像我这样做。
现在我要去找兄弟们烤火,该走的时候,我会过来叫你。”
说完,他便自行离去
刘易接过扫帚,花了一个多小时将剩下的砂石一点点均匀地平铺到地面。
等到答应好的工作完成之后,老兵依然在起重机下的小屋里休息,刘易也终于有时间靠在城墙的墙垛上好好看一下墙外的风景。
长城以北,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针叶林,一直延伸到西北面的高地和雪原。
那里是塞外自由民们的家园。
自由民(Free folk)是生活在绝境长城之外的民族。
在长城南边,他们往往被称呼为野人。
这些人称呼自己为自由民,以区别于长城以南向领主与国王屈膝的“下跪的人”。
自由民认为诸神创造世界给人类共享,然而所谓的国王们带着王冠和钢剑到来,偷走了一切,还宣称那全是他们的。
他们认为“下跪的人”缺乏自由,而七国的人则认为“野人”是无法无天的、未开化的小偷、强奸犯和杀人犯。
自由民们,也是先民的后裔。
绝境长城的修建将自由民从维斯特洛分离了出去,从此成为整个大陆的孤儿。
他们保持着自由人的身份,由许多的部落和氏族组成,扩散成数百个小村庄,不向国王屈膝,自由地选择头领。
每个村庄都有自己独特的习俗,并且长期处于自相残杀的战争状态。
刘易不知道自由民是长城建立时就被北境之王抛弃的子民,还是逃亡塞外的罪人们的后代。
也许两种都有。
明天,明天就可以过去了……他渴望着真相。
但是现在……刘易只想找个不那么冰屁股的地方坐一会儿,多积累一些法力。
当他来到城墙顶上的那一刻,就发现法力恢复的速度比起在地面的时候,又快了很多。
如果说在地面的时候,法力恢复的速度就像水滴从屋檐落下,那此刻就如同暴雨后的排水管,汩汩地流个不停。
在刘易的感知中,整个长城就是一个巨大的聚灵法阵,源源不断地将周围空气中的法力汇聚起来,注入脚下的城墙。
在不间断的法力作用下,坚冰永不融化,同时在黑衣人日积月累的努力中,砂石和冰块也越堆越高。
最终,经过八千年的艰苦努力,筑成了这样一座伟大的城墙。
而这座法阵指缝间漏出来的一点点法力,就补足了刘易三分之二的蓝条,让他感慨这是何等宏伟的力量,可能只有冰系法师穿越过来,才能解析一二。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刘易相信,这座城墙必然有某种强大的防卫机制,可以禁绝异鬼的靠近。
否则只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允许这样这座建筑存在八千年之久。
换位思考,如果刘易是异鬼的领袖,哪怕用牙齿啃,也得把这座城墙给啃塌掉。
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只能是根本做不到。
所以只要长城不倒,面对异鬼,北境就安全无虞。
既然异鬼南下的可能性被排除,那么北方危机爆发危机,最大的可能就是塞外野人的入侵。
苦寒之地的渔猎民族南下征服富饶土地上的农耕民族,无论是地球东方还是西方,在历史上都曾经发生过不止一次。
每发生一次,整个世界的文明进程,都会倒退数百年。
可是,就算被南下的自由民推翻了现有的统治秩序,也算不上末世吧?
毕竟肉烂在锅里,野人也是先民之后,南下征服北境,乃至一路打到多恩领,又如何呢?
最后统治这个世界的,不还是人类么?
刘易有些想不明白。
没关系,亲眼去看一下,自然能得到答案。
随着日头西斜,夕阳在刘易的身后拉出长长的身影。
老兵走出小屋,刘易跟他打招呼道,“我弄好了,你看看这样可以么?”
老兵没太在意,低下头看了一眼,又用脚底在地面上蹭了两下,点点头,“可以,就这样吧。反正没多久这里又会被冰霜填满。”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刘易已经备好了马匹,在城堡的校场上等待着班杨。
过了一会儿,班杨首席带着六个兄弟来到刘易身边,问道,“久等了……你还是确定要跟我们一起走么?”
刘易拍拍闪电的脖子,“当然。”
“那跟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