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道叫道:“师兄,你莫欺我,只要你舍得一块还魂玉,为他重聚魂魄,再以灵药止毒,那样子虽然丑怪些,总能活命,至于模样,男儿丈夫,生得丑些何妨?”
掌门听了撇嘴道:“他化的似蜡一般,哪里是丑些?分明便是能吓死人的怪物。我若是他,宁死也好过做人人厌弃的怪物。好生埋了罢,回头贫道去下面打个招呼,看着能不能让他托生个富贵人家,也算我茅山派还他因果了。”
说罢叹一口气,扭身便要离开。
“师兄!”徐老道一把扯住掌门的袖子,神色郑重,仰头盯着掌门道:“你不是他,岂知他不愿活?莫非你道行高深,就能替小弟的恩人做主么?”
掌门听了一愣,凝视徐老道片刻,失笑道:“罢了,看来贫道若不救他,你还道我舍不得还魂玉。”
说罢又叹口气,袖子中摸出一块坠子,其色深绿,温润生光,口中喃喃念几句咒语,信手一掰,便掰成一模一样的两块,都如拇指大小。
他把其中一块塞入李默然稀泥般的口中,另外一块递给徐老道:“把这一块埋去他断气的地方,三日之内若能还魂,再寻灵药替他祛除淤毒、设法重塑肉身不迟。”
徐老道闻听掌门肯替李默然重塑肉身,大为喜悦,连忙拜谢了师兄,跳上仙鹤,飞回寻到李默然的河滨,将那玉埋了下去。
三天之期一晃即过,李默然并未回魂,且尸身开始腐臭。
徐老道不明所以,连忙去问他师兄,那掌门沉吟片刻,缓缓道:“若是另一块玉埋错了位置,自然难以生效,再有一种情况,便是死者魂魄在阴司另有造化,因此不能或不愿还魂……罢了,鸿鹄,幽冥之事本就难言,凡事成败也自有天意,你既已尽全心,便可无愧于心,我茅山派舍出一块还魂玉,也算对得起你们的交情,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
徐老道听了,也自无奈,亲自编了一张草席,包裹了李默然烂泥般尸身,山中找个藏风聚气之处,掘坑将他葬了,又在坟前念了两卷道经,这才闷闷不乐回返。
回到茅舍,独自坐地,心中暗自思忖:我这小兄弟回家省亲,落这般下场,必是他家中出了甚么变故,不过老道初回茅山,不好立刻惹是生非,且忍熬几月,再去小兄弟家中访一个缘故,若是有人害他,便设法替他报仇……
他这般计较定了,便安心熬遣日月,过了几日,忽然心中一阵阵不宁静,心想:今日是我小兄弟的头七,我且去他坟前烧一陌纸钱。
便取黄纸绞了纸钱,又带一壶水酒,走去李默然坟头,先把纸钱烧化,随即坐在坟旁,慢慢喝着酒,就把自家的打算说出:“……你既死了,也不必急,师兄好意召我回山,我却不好让他难做,且老实过些日子,再出山替你报仇。”
说罢了,把剩下半瓶酒浇在了李默然坟上。
眼瞧酒液渗入泥土,徐老道起身正要离开,忽然哗啦一声,那坟无端陷下去一大块。
徐老道一愣,正要重新填土,便见一只手蓦然从塌陷处探出。
饶是徐老道道术不凡,被这忽如其来一下,还是吓得倒退几步,惊呼道:“却不作怪,晴天白日,甚么僵尸赶在此时出世?”
他来拜祭故友,自然不曾带甚么法器,当下又退远了些,提起手指放在嘴旁,若真是僵尸怪物,说不得便要咬破手指,以血书符和它一战。
正预备间,只见那只手攀住了地面,一发力,轰地又探出半具身子,却是个穿着古怪的年轻人,满头满脸黑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幅憋死的模样。
徐老道鼻子动了动,露出讶然神色:“是活人?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