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四日早。
扬州水军主力在甘卓的统领下,扬帆起航,直扑躲在彭泽水寨的江州水军。
没办法,寻阳这边战局都已经明朗了。
主战场的王大老板还在陈雄营垒外吃土,再不加把劲给陈雄施施压,协助大军早日进围彭泽,老板的面子不要的吗?
因此,甘卓丝毫不敢耽搁!
一万一千余名水军战士,近八千名船夫,大小战船五百零七艘。
就连损失惨重的朱轨以及周访所部,都调动了尽可能多的部队加入到战斗序列。
他甘卓要一战定乾坤!
周抚因为需要养伤,再加上湓口这边还得看着,因此并没有参与到此次水战。
同样留守的还有朱轨之子朱昌,他带着剩下的几十艘战船和千余兵守着水寨。
周抚没有呆在湓口城内,而是叮嘱了几句后,就将防务交给了张辅。
自己则是来到了水寨中,找朱昌大兄弟了。
朱昌比自己大了几岁,二十出头的年龄。性格嘛,走的高冷风的路子。
但,再高冷,他也是豪族子弟,脉络交际不可能不顾。
更不要说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就老爹这边大放异彩,和自己来往,他会不给面子?
而且,要不是老爹给力,朱昌他爹说不定就被华轶撵着满江跑了。
事实证明,士族豪强子弟没几个是傻子。
性格归性格,交际归交际。
朱昌虽然话不多,有点冷冰冰的感觉,却丝毫不敢怠慢这位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郎。
相比之下,周抚话就多了。
因为大家有共同语言,还有相互的好奇点。
大家都是第一次参与战争之中,有很好的共情出发点。其次,朱昌经历的是水战,自己经历的是陆战,两人对于没有参与到的另一方面都很好奇。
这一来二去,话自然多。
跟着朱昌在水寨内逛了半个多时辰,周访跑了好几艘船,大中小里里外外都参观了一遍。
也从朱昌口中了解了不少关于水战的知识点!
和地面作战不同,这年头水面作战,懂的是真懂,不懂的是一辈子都学不会!
兵法是共用的,但技巧以及知识面却是天差地别!
想要玩转水战,就必须得晓得水系和水文。
水系自己知道,比如长江水系、淮河水系……
可水文,听说过这个词,但它是啥,不晓得,一脸懵!
别问,虽然寻阳靠近长江,但自己也就会划桨以及保证坐船不会晕,至于在船上作战还没有尝试过,不知道会是啥表现。
朱昌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可自己听了一圈,愣是没听明白。
唉~这是家学。
人家从小接触的就包含这方面的知识,自己可没有接触过。
朱轨是东吴名将朱然之后,祖辈都是东吴赫赫有名的国之大将,对于水战有自家的一套体系。
同样,作为此次水战的统帅甘卓,也是东吴名将甘宁之后。
现场考量了一番,又和朱昌聊了那么久,最终周抚放弃了钻研水战的臆想,省的日后现眼。
回到水寨陆营大帐,两人也对当下这场水战进行了讨论。
出乎意料的是朱昌对甘卓也不感冒。
虽然最终结论是必胜,但他认为甘卓没那么容易轻松歼灭江州水军。
首先是江州水军的主将朱矩并不是无能之辈,他出身于吴郡朱家。
至于为什么会在江州阵营,士族豪强惯用的押注手段罢了。
而朱矩的能力如何,朱昌是真真实实的体会过。
要不是最后水寨被破,又有华轶这位领导瞎指挥,前几日的水战江州军未必不能全身而退。
其次,甘家的水战套路,朱昌打心底里是看不上的。
锦帆贼,锦帆贼。
甘家的水战套路完全就是水匪那一套。
……
在得知扬州水军大举来犯后,江州军最高领导人华轶直奔彭泽城外的陈雄大营。
水战方面完全交给了朱矩。
华轶对水战的胜利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甚至对于这场战争的最终走向,也逐渐心灰意冷起来。
没得玩了!
司马睿那边一口气给扬州水军补充了几百艘战船,而自己这边才补充了不到五十艘。
根本不可能打的赢!
水战一输,后面要么奋死一博,试试看能不能在正面击溃王敦的主力。
要么就一路跑到南昌,吃喝等死!
到陈雄大营后,华轶第一时间寻到了陈雄,商议对策。
“水寨那边,朱矩应该跟甘卓已经打起来了,估摸着是打不过。”
华轶的心态很不稳定。
在陈雄看来,这是即将崩掉的前奏。于是,急忙劝言道:“明公,魏武尚有赤壁之败,焉知甘卓必胜?此刻胜负未分,不必气沮!”
华轶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叹道:“甘卓带来的战船遮天蔽日,不知凡几。朱矩麾下只有不到两百艘船,可战之兵不过两千多人!”
硬实力的差距,让人感觉到绝望。
陈雄绷着脸,严肃道:“明公,自大战起,职下领兵万余于外驻营,阻断王敦。其主力尝达四五万众,又何尝不是职下数倍之多,不一样困顿至今。”
“唉~”
见华轶长叹不语,陈雄的心暗暗跌落谷底。
现在已经不是劝不劝的事了,而是明公的心态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他此刻根本听不进任何话,战争必败的思想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
想要他重拾希望,只有一场大胜可以做到。
“明公,再等等看吧,也许朱矩能以少胜多呢!”
陈雄劝完最后一句,也不再多说。
听不听自己也管不着了。
朱矩若能胜,那是最好。
若是不能胜,自己也该考虑考虑后面怎么走了!
鬼知道这场战争怎么会打成这副样子!
自己在彭泽城外打的好好的,寻阳方面以及水军方面却是一崩再崩。
唉~那周访以前也没啥特别的啊,大家只知道他亲家陶侃能打!
究竟是周访隐藏的太深,还是某些人太菜!
想到这,陈雄不禁瞥了眼华轶。
还不如听自己的,固守武昌、南昌,等待扬州军锐气尽去之际,再谋他策呢。
起码不至于半个月就崩盘啊!
局势崩的太快,人心崩的自然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