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仗,估摸着是难了。
观太傅往年之举,其之政敌,多死于非命。
自己虽说出身中原高门,也是大院走出来的人物,但能不能躲过战败后的政治清算,谁也不清楚。
看来,无论成败,还是得拼一把。
“明日,举兵出城,本将亲率诸军,拒敌于外!”
定下心后,周馥重塑面容,当声喝道。
城内不足以守!
裴宪、司马殷石北走,祖纳、孙惠、谢擒投敌,自己已经没有多少资本可以压在这场赌桌上了。
寿春城内诸大族,未必没有归顺司马睿之心。
话音方落,华谭面色骤变,正欲挺身建言,却被身后一少年轻微扯了下衣袖。
华谭回头看向自己的高徒,不由面露不满。
吴思虽有才计,可今日之事,怎能出城与战?
兵卒多新召,训不满两月,阵不足待敌,出城必败。如若坚守寿春,以城内囤积,尚可守之,以待时变。
周抚也知自己私自作阻不当,但眼下委实不宜再伤己方士气。
堂下诸君,除先生、镇东长史吴思外,其余人无不是面露难色,显然都不愿意出城作战。
这个时候,众人自有众人的心思。
不出城,他们就不用面临战阵之险。没有战阵之险,后面怎么着都成。
之前能奉镇东将军,如今何不能奉安东将军?
谁走谁来,他们这群地头蛇,永远都有选择!
眼下,也只有跟族祖父绑在一根绳上的吴思,以及自己的先生华谭,可能会为族祖父多做些考虑了。
而吴思的建议是当下最优选。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把军队拉出城去,切断城中大族与自家子弟的联系,这支军队勉强还能掌控。放在城里,能不能指挥得动,那可就两说了。
内镇宵小,指的就是城中豪族那些墙头草。
族祖父来扬州的时间也不短,但至始至终都没有融入到扬州当地士族的圈子,自然也不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高门出身的族祖父,也就对华谭、纪瞻、顾荣等几位江东大咖看的上眼,其他人入不了他的法眼,从而不胥相交。
而人家纪瞻、顾荣、陆玩等人,却是顾忌族祖父的威名,不愿相佐。反倒是司马越派来的安东将军司马睿,一无兵权、二无重名,相较之下更好拿捏。
没有任何力量做后盾的司马睿和王导,可是放下了高门大户的偏见,给足了江南豪族面子。
两方各取所需的走到了一起。
因此,也导致了镇东将军府在扬州的统治基础极度不稳定。
都督扬州诸军事的法定权利,成为了空中楼阁。
可从始至今,这一切的一切又能怪得了谁呢?
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
众人纷纷离开,准备出兵事宜。
堂内很快只剩下周馥和其次子周矫。
“阿翁,族弟世居寻阳,为扬州巨富,奴仆、佃户近万家。若引其为援,或有转机!”
说完,周矫望着自己的父亲。
周馥摇了摇头,叹道:“正元,抚儿专心学业,不受征辟,你可明白吗?”
闻言,周矫皱了下眉头,不再说话。
“先下去吧,着几人去看看城内诸家状况,若有急变告诉为父!”
“唯。”
周馥注视着次子离开的背影,心中默默长叹。
寻阳周氏能有今日之豪富,靠的全是周访自己的努力,而不是安成周氏的帮助。
其也曾有二十载不与安成周氏联络,反倒是与舒县周氏关系甚密。
近十年来,周访岁岁回安成祭祖,那只不过是想搭安成周氏的门路,完成品第跨越罢了。
安成周氏可是当下中原高门,寻阳周氏不过是扬州一豪强,六品下才而已。
当初自己刚来扬州之时,的确得到了周访不少的助力,但周访自始至终也没有接受自己的征辟。
显然,他看好的是安成周氏,而不是自己。
自己的这位族侄,心思多着呢!
包括他那个儿子,自己的族孙周抚,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