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在野外烧过不少汤,有时条件好些,多半条件差些;有时和人分享,更多时候独食。今晚这汤,虽然炊具齐整,但材料着实有限,远未达到他心中的上佳水平。机关人撇开浮沫尝了一口,便捏两撮盐往汤里撒了,又抖了些胡椒粒,搅和一通,把木勺在锅边磕出“哒,哒”两声响来,道:“成了。”
格洛莉亚慢慢走过来,往锅里看了一眼,又转头问九号道:“能喝了?”
机关人便点头,随后摆下一只碗来,盛了些汤,三两块肉,又往里捞了一勺配菜,递给格洛莉亚道:“你先拿去,我随后就好。”
格洛莉亚接了碗,踌躇片刻,还是转身回餐室了。九号从灶里抽了两根柴出来,又把炭火埋了埋,好让这锅汤慢慢滚着。他给自己添了碗汤,抿一口,便端着往外走。出了厨房,九号见格洛莉亚在地上铺了条毛毯,正襟危坐,两手捧碗正在小口喝汤,也不凑近,就近寻了个角落,同样也坐下。
那干尸已经被格洛莉亚连同骷髅头一起扫进后院,地窖的炉子烧了这么些时候,也有暖意从墙里散出来。格洛莉亚把那颗发亮的宝石放在地上,和九号的火把一起把餐室照得明晃晃的,一时间他们竟好似不在荒山雪岭的废屋,而是身处镇上酒肆了。两人似乎都不愿打破这偶得的妙境,只闷头喝汤,咕咚咕咚的声音在渗入耳膜的风雪里有些突兀,反倒又显出寂静来。
九号喝了一半,正用随身带的筷子夹肉,瞥到格洛莉亚仰头举碗,便道:“锅里还有大半,尽可去添。”这贵族子弟的动作一顿,接着把碗轻轻放下,拿手帕擦了嘴角,对九号点点头,起身去厨房又盛一碗。话匣已开,两人便聊起天来。
机关人这才知道,这位西塞尔小姐乃是受家族之命,前来取一样东西,而取物地点,恰恰就是这间僧院。他奇道:“你来之前可知道僧院是这副模样?”格洛莉亚摇头道:“不知。”原来家里长辈只说在此等待,到时自然知晓。九号道:“你家长辈叫人办事怎么也不讲清楚。”格洛莉亚就把声音提起来,道:“要是一字一句都讲完全了,又如何磨炼手段?”九号看一眼她放在地上的长刀,道:“西塞尔家的手段……”他被格洛莉亚盯着,便不再说了。
两人随后又把格洛莉亚带的饼分了些。这精灵饼九号还是第一次吃,他嚼了两口,觉得是某种植物制成,当中又掺了各类配料,吃起来微甜不腻,口感适中,确是佳品。晚饭结束,汤还剩小半锅,九号无法,只得又往灶里塞了两块柴,看着大铁锅叹了口气——荒山野岭,剩下的多半只能扔掉了,姑且先温着。
他洗了碗筷,回到餐室,对格洛莉亚道:“我去楼上看一眼。”精灵想了一想,道一句“我也去。”便提刀站起来。九号自无不可,他们现在一起喝过汤,也算半个伙伴,行动上多少能有些照应。机关人依旧拾了火把走在前面,格洛莉亚落后两步,两人一走进禅房,九号就咦了一声,停下脚步。
自他遭遇暗幕魔兽后过了许久,那黑暗术已经消散,玄关又变回他刚进屋时的模样,可地上那雕像的头……却不见了。
九号侧过身子,往玄关的地上指过去,转头问格洛莉亚道:“你可见过那里的人头?石头雕的,摆在地上。”格洛莉亚皱起眉头,道:“什么人头……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地上什么都没有。”九号嗯了一声,沉吟半晌,还是先把自己当时的所见所闻给格洛莉亚讲了。
格洛莉亚奇道:“所以,就是在我来之前,有人把这东西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