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官跟他说淑妃这一胎可能是小皇子，太子殿下要更努力将来远远地把这些小皇子比下去。

就这么地，从淑妃诊到滑脉到太子病了竟然不到半个月。

起居郎在跟官家提到太子晚间看书看到深更半夜的时候，蓬莱殿的东院里跪了一院的人。

官家坐主位上，太子怏怏地坐在下首，杨淑妃坐在次座。

“太子不罚你们不代表朕不罚你们。他一个五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官家喝了口杨淑妃递过来的茶，“朕想着你们都是宫里长大做事做到老的，太子年纪这么小你们不说劝着他多休息少操心，竟然还怂恿太子挑灯夜读？”

淑妃劝慰道：“许是太子得伯父真传，天资聪慧，手不释卷，但是年纪尚有切莫再熬费心血，晚上还是要早些休息。还有你们这些服侍的人，为何不劝劝？劝不动怎么不来西院里来寻我？”

官家气的哼了一声，喉间仿佛那团火就要喷出来了。

泱泱趴了一地的人不敢说话，一个内侍官抬头看了一眼太子，又偏过头看了看杨淑妃，似乎要说什么。

杨淑妃瞪了他一眼，依旧把茶杯往官家手边送过去，官家接过茶杯，没有喝，盖上盖子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

姜星怡拍了拍李鉴的胳膊，“这个画面你注意到没？”

李鉴摇摇头，自己那时候烧的都糊涂了，都不知什么时候爹爹和姨母来的，被一个眼生的嬷嬷问安后背到了外面的椅子上，爹爹和姨母说些什么都没注意到，内心天马行空只想早些再回去躺着。

姜星怡轻声说道：“那小内侍和你姨母是认识的。”

李鉴：“我知道，所有到我身边伺候的人除了乳母是我母后安排的，其他的内侍都是姨母安排的。”

官家站起来，点了其中一个乳母把太子背着，直接去了福宁殿偏殿。

剩下的人把太子殿下的东西收拾好了一并送了过去，从那之后太子身边贴身侍候的人全部换成了官家自己的内侍也就是现在跟在身边的宗诏，三个乳母也只剩一个叫暧娘的，其余人都不知所踪。

后来淑妃娘娘大半年后生下皇四子，官家大喜，又赐了淑妃住凤鸣宫，那宫殿靠近东岳，足足四进，赐了淑妃的生母诰命夫人，同年又抬为中宫皇后，把圣人的父亲凤翔路经略使杨怀君调任枢密院副使，管着兵籍和武选。

这时宫里已经相继有四五位婕妤美人才人怀上身孕，才升皇后的淑妃一时间忙的焦头烂额，自己这边还在月子里，宫里竟然有位美人小产，大娘娘派了身边的得力嬷嬷来质问皇后怎么管的后宫。

圣人吓得抱着四皇子在宝慈宫前跪了好几个时辰，等太后叫人进去的时候，圣人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大娘娘问了几句就叫官家来把圣人接回去了。官家也不知是心疼圣人还是心疼那个小产的美人，给圣人和那美人又分别赏赐了一整斛的玛瑙玉石。

官家自那后便不再去大娘娘那里去请安，连带着太子也一并不再进入宝慈宫。

圣人一如既往地照顾着太子，四季的衣服饰物，一日三餐连着午后睡醒后甜点和晚间睡前的点心安排的一丝不苟。

宫里所有人都说圣人对太子照顾有加，就连和他们都不大往来的大娘娘也不得不称赞这个儿媳妇儿做事做的漂亮。

李鉴跟身边的人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和我那四弟来往的吗？”

身边人摇摇头，“莫不是你发现了什么？”

李鉴：“我发现了我四弟也在看《资治通鉴》。”

姜星怡疑惑问道“那是什么？”

李鉴：“我小的时候爹爹说过，这书，只能官家和太子读。”

姜星怡：“哦，可是你带我看了这么久，你娘亲呢？”

李鉴：“我不记得了，我记事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我所有关于她的事都是旁人点点滴滴说给我听的，姨母说过，大娘娘说过，爹爹说过，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完整地给我描述我娘亲的样子。

姨母说我娘亲蕙质兰心，秀外慧中，远看人是美人儿，近看就能惊讶于我娘亲的内敛才华。

大娘娘小时候跟我说过我娘亲贞静幽淑，一个人在深宫中像是独立于世的仙女儿，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我李家贴上她似乎是攀了高枝。

只有爹爹跟我说，娘亲一直都不开心。说她不想进这大内，也不想嫁到我们李家。我外祖家是洛阳杨家，他们杨家的娘子都不做小，夫君四十以内不许纳妾。可是官家和先帝竟然逼着他们杨家一前一后嫁进来两个娘子。外祖去后娘亲郁郁寡欢一病不起，病好后在大内吃斋念佛好不容易怀上他，过了几年终究还是病了一场也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在那大内。”

姜星怡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先送你出去吧，不早了。”

李鉴：“以后还能继续入星君的梦里吗?”

姜星怡点点头，手一挥，白昼尽显，一道白光把李鉴吸入梦中。

刺眼的光照在船舱上，李鉴睁开眼，精神抖擞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宗诏一夜无眠，见太子醒来连忙把昨晚审的口递给太子看。

李鉴翻了一下口供，见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吃着汤饼问：“宗诏，你还记得圣显皇后的样子吗？”

宗诏本来躬身站在一边，听到这一问吓得一哆嗦，扫了一眼四周的小内侍连忙退的远远地，恨不得自己是聋子才好。

“殿下怎么会问起圣显皇后呢？”宗诏白着脸回答，“您想知道圣显皇后的什么呢？”

李鉴：“我想知道我母后长什么样，具体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宗诏跪了下来，“殿下可是遇到什么事了，怎地好端端问起圣显皇后来。”

李鉴伸脚碰了碰他，“我连想知道自己母亲长什么样都不行？”

宗诏跪直了身子，“老奴多嘴，”佯装打了自己两嘴巴继续说道：“圣显皇后和现在的圣人虽是堂姊妹，却长得一点都不像，真要说像什么人老奴觉得眉眼有些像姜家的那位小娘子。圣显皇后因着体弱，常年不得吹风晒太阳，肌肤如玉般晶莹剔透，白皙如雪，面容清丽如画，五官精致如雕刻而成，一双清澈的眸子如明镜。宫里平常的娘子怪会用金钗银钗翡翠来装扮自己，圣显娘娘不施粉黛站在人堆里那就是下凡的仙女儿。”

李鉴顿了顿，“你是说，那姜家小女娘长相酷似我母亲？”

宗诏点点头，“不说七八分，至少三四分是有的吧？”

晨曦将将晒进姜家后院，姜星怡缓缓醒来，院内的丫鬟仆妇们大吃一惊朝外间跑去通报大娘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