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那些明光鍠金化成的金箔,变幻出各色的纹理,渗入凰牙剑中,凰牙本身的暗银色,也渐渐的发生了变化,非金非银,而是一种暗黑色,深炯的黑,便如夜色……
在这黯淡的烛火下,竟然隐隐透着一种异样的光泽,黑的幽暗,黑的通透。
子午签铖八方幽火镜的如炙火焰慢慢退去,这口剑在火焰以及灵石中灌注灵力的改造下,也渐渐冷却,已经成型了。
将这口剑握在掌中,苏破感觉手中那一阵阵的热意越来越强,竟然好似翻腾的沸水,强烈的热气一波波漫涌上来,直觉得手中这口剑器越来越烫,整个握剑的手臂如同在油锅中熬炼一般,人也是全身滚烫,更令他吃惊的是这口剑此时好像粘在了他的手中,居然连想甩也甩脱不了。
昏暗斗室中,苏破撑剑独立,这口剑锋之上,煞色流转,只见它“嗡“的一声鸣叫,黑色剑脊之上居然竟然隐隐泛出一丝丝白色的光华,那光华中的剑体如玉似壁,更和周围的黑相互映衬,一时间黑白光芒,明灭闪烁,诡异无比。
须臾之间,这扩展到四尺余的剑身之上的那白色光芒闪动得越来越见强烈,不一会那原本黑暗内敛的长剑竟然变得通体白亮,宛若世间最美的白玉一般,竟没有一丝瑕疵。那白光湛然,灵动无比。
渐渐的,这剑之上那原来雪亮的芒光此时似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一般,向着那颀长剑身的亮色剑脊中间汇集,而后慢慢渗透其中,仿似被那剑体自动吸收了进去!
只见吸收了那所有白色芒光的长剑全身越来越皎洁,如壁玉一般透亮,其上闪烁的光芒更是愈来愈强。
突然间,只听一声“铮“的一声脆响,那剑身流转的白光猛然一震,抖动了片刻,顷刻间尽数归入其中,那剑身恢复到了那奇异的黑!
似乎能将一切光芒都吞噬的黑。
见到凰牙变得如此颜色,苏破心中想到的词汇便是黑洞……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这种奇异的气息,令苏破极为惊诧,因为隐隐然,他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他全身一震,心中电光火石之间已然想到那罗舟山上那曾经见过的那长虹一击的惊天气势,那令山岳巨岩都俯首躬身的绝世霸气。
那口凶刀!
如今这凰牙,现在已经不能再称为凰牙了,他已经彻底的变成了另一口剑,从原来的单纯锋锐,多出了一种煞气,与那昔日所见的凶刀颇有些类似的气息。
不过这种气息相差甚多。
难道,这剑也被自己重新铸成了一口凶剑!!!
感受这这种似乎与自身隐隐相吸相合的气息,苏破抬起手中剑器,正待细细察看一番,却见那剑上黑色晕光,在昏暗烛光的掩映下,此时正如同螺旋一般,缓缓旋转。
“可惜了,虽然火侯不错,但限于材质,限于阵符之功,这剑终究脱不了凡器之流。”便在此时,冲虚老鬼低叹了一声。
苏破也不去理会他,这老鬼的眼界实在太高,他说的凡器,也非同凡响,能入得他眼的,想必都是些法宝仙器之属吧。
果然,老鬼用很矜持,很臭屁的语气低吟道:“在我生前那个时代,法宝的等阶划分很多,而剑修用的剑器……当然,剑是统称,也有喜好其他形状武器的,如刀,如枪,如叉,总之,御使的“器物”,多数以剑为主……”
“为何要以剑为主?”
苏破打断了他的言语,询问道。因为要是不问,转瞬便会被越带越远,再想挑起这个话头,就不知道要啥时候了。
“最简单的说吧,这剑者,乃锋芒也。世人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锋芒!”
“剑修御物,傲啸九天,自然是要用锋芒来破开这天地潮汐阻碍,你想想,要是驾驭一块石头,那像话么?”
冲虚老鬼不屑的说道。
苏破自然明白过来,这剑自然是最符合空气动力学的一种形态。石头么……阻力太大。
“剑器,在我们那个时代,远没有法宝之类阶位划分的那般繁琐。剑修的剑器,只分为五阶。你刚刚铸成的这口剑器,不过是刚刚达到最低的一阶,比那些俗物强,但比灵动一阶要差很多,也就称得上是凡尘而已。
五阶剑器……凡尘,灵动……
这就是一二阶剑器的阶位名称了。苏破心中想道,催发体内真气灌入其中,顿时间,这剑身之上黑色奇异萤光如同退潮的潮水,一波波,一浪浪,从剑尖向剑柄处流转过来,在那黑色褪去后,流转颤动的,是耀眼的白色光华中!
这光乍起,映的虚室生电,恍如一弯明月,或者是一轮日头般绚烂的白光。然后光芒逐渐黯淡下来。
在持续的真力灌注下,只见那剑上流转着柔和婉转的白芒,光泽如玉,修长的剑身,剑脊厚剑锋薄,呈现一种奇异的菱形,在苏破的刻意控制下,这口剑与寻常的剑器颇为不同。因为它的剑脊太厚了!
若是没有两侧剑锋的锋芒,在没有催发真气时,这口剑通体到似是一根黑呼呼的铁条一般。若不是那奇异的晕光,真是平凡到了极点。
苏破反复灌输真气,在不同的程度的元力灌输下,那口剑器明暗不定,一会黑色光晕缓缓旋转如轮,一会白色夺目光芒闪烁如虹,直到苏破将真气全部收回,这口剑器上的光芒又慢慢淡化,不一会儿,就不见了,恢复到了黑暗本色。
苏破心中惊讶万分,他绝对想不到这口剑居然有这般诡异的变化,竟然会在真气的操控下,颜色自动变幻,又见这剑沉重坚实,本来就差不多有接近三百斤的分量,如今再加上那接近三百斤的明光鍠金,这口剑看着黑漆漆如铁条,块头不大,但却足足有六百来斤的分量!
这等重量,虽然苏破身具十六鼎的恐怖力量,但是也算是差强人意了。若是寻常的材料,便纵使是百锻钢,要想达到这个重量,那得好大一坨,哪有这剑器易于携带。
观了个战,杀了个人,炼了口剑,这一夜已然将要过去,苏破推开红木鸟兽雕花窗子,东方已经现出一丝鱼肚白,这天就要亮了。
黑与白,中间灰色过度,奇妙的衔接在一处,其韵天生。
同样的黑与白,这剑器便是两不相靠,泾渭分明。
折腾了一夜。
望着天边,苏破心中突然想起来,在那个遥远的地方,有个人也总是也不能寐,担心着自己,等待自己一次次的归来。
这次,她等了多久?
苏破不知道,也不敢去计算。
他不想让那女子永远的等下去,又不想让她真的就忘记了自己。
这种矛盾的心情,岂不正如这天与地的间隔么?
此情此景,苏破心中百般滋味。忧伤和欢乐就像白昼与黑夜一样。黑夜衬托了白天的光明,白天也带来了黑夜的宁静。
忧伤如夜,但总有天明之时。纵然有着无尽的离愁和忧伤,但当看见灿烂晴空,嫩草鲜花,还有那无尽的期待,也就更加刻骨铭心!
此剑就名为明夜吧。
苏破低喃了一声,心中那人的身影,未曾淡却。
……
……
天明,春闱乡试便在这一天。
晨鸟初鸣,赵大山,火麒麟,蓝漓三人早就等在外面。
见到苏破出了房门,他们三人都围了上来,给苏破准备物品,见到公子白衫如玉,虽然面目不知怎地普通了许多,但还是颇有些文雅气息,到真跟个秀才模样。浑然看不出,这位公子爷乃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公子到底是何等修为?他们三人至今难料。不过因为苏破年龄实在太小,言语举止即便是再显得成熟,也难过二十岁。故此,三人虽然一次次的震惊,但在他们估摸,苏破大概也就是引灵的境界,撑死了说,也就是入神之境吧。
这倒也不怪他们三人低估了苏破。苏破身上的元气波动实在太过隐晦,就算是学坊的儒师们都看不穿,何况是他们几个修为平平的人物。
他们根本不知道入神境界的手段,也看不出苏破出手间的端倪,才有此误会。当然,这种误会在他们看来,已经是震古烁今,骇人听闻了。
苏破这一夜的进出动静,这三人却是一点都不曾知晓。他们若是知道苏破在这夜斩杀了一个仅次于神灵战力的大宗师,也不知该如何表情。
不过苏破可不会告诉他们。
那红发人孤独火烈与学坊的儒师赵大先生的交谈,他可是听的清楚。那赵大先生口中的“寂火”,可不是自己的那口被炼化的长刀,而是一个连学坊都有些忌惮的大人物!
赵大先生看样子是归元大成的修为,举手投足之间有那般奇异的威能,能令他都忌惮的,除了神灵修者,还能有何人!
苏破现在可不想跟一个神灵修者较劲。虽然能斩杀孤独火烈,但是面对神灵……
他绝不会有半点大意。
除了极其罕见的,如他这般的异类,神灵与元胎境界之间,可是一个极大的鸿沟。
能借用天地元力,与直接调动天地元力,有着本质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