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琰闻声,浑浊的眼珠子微微一亮。
“宜承……来了……”
……
他终于说完了这一句,胸膛费力地起伏着,那张干裂苍白的嘴唇轻轻颤动着,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再也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这具曾经充满力量的身躯,如今已如风中残烛,随时有可能被黑暗吞噬。
“是啊父皇……女儿回来了。”暮翎绾唇角诡异的勾起弧度,可眼里满是怜悯。
所以人见了,约莫都要摇头,说一句,疯了。
“我……对不起你和……你母…妃。绾儿……你能…原谅朕吗?”
暮翎绾被这话说的有点莫名。皇帝这会子怎的突然说起对不起她们母女的话来了。
可惜啊父皇,你怎么会知道,你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另有其人。
可怎么办呢?我如今还需要你手里的东西呢。
她眼睛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压下眼底的嘲讽,眸子不起半点波澜。
她没有说话,转而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轻轻擦拭着暮琰嘴角流出的唾液。
暮琰眼中闪过一抹哀戚,他竭力闭了闭眼,眼角流下一滴浑浊的泪来。
“扶……扶我……起来。”
暮翎绾眼眸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拖着着着暮琰的背,将人扶起。
暮琰起身朝床内侧的墙壁上一按,机关转动,里面掉下一块硬物来。
“拿着……这个,可以调动禁军……”
暮琰拽着那兵符,说了这一句。
我当然知道啊。
暮翎绾勾了勾唇,伸手接过那冰凉的铜块。
“父皇……你放心,这宫里的人,我都会,好好的替你照料。”
她说到“好好”两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下一秒,她抬眸,凉凉睨了一眼暮琰,丝毫不掩饰其中的嫌恶。
暮琰闻言,浑身剧烈的抖动起来,下一秒似是想到什么,又靠回了床上,他浑身痉挛,眼底情绪翻涌。
“父皇,你如今这样,太痛苦了,歇了吧。”
暮翎转身,下一刻闻到一股异香。
她看向案上,上面放着一个造型奇异的香炉。燃香已灭,却还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
闻着不似平常的香薰。
“这是什么?”暮翎绾下意识问了一句,取了一些残香用另外的帕子包了放入袖中。下一秒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似是觉得此刻与暮琰多说一个字都令人作呕。
可当暮翎绾回过头,却发现暮琰只是睁着眼睛,那样子似是再也无法给她答复了。
暮翎绾看着床上的人,没有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哈!”
下一刻竟笑出声来,可也只是一声。她眼中闪过泪光,她闭上眼睛,任凭泪水滑落。
她想大笑,也想大哭。她曾经在边境往宫中的路上无数次想过亲眼看见暮琰断气会是什么场景。
可如今……如今她嘴唇颤抖着,这一刻喉咙哽咽,却是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父皇,你怠慢朝政,沉迷美色,致使宦官专权,民不聊生,军机延误。致使我师弟重伤,边疆数万将士葬身火海,我……”她一哽,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害我师父师娘战死沙场!数万万黎民陷入战火,骨肉分离,曝尸荒野!你……!”
她声泪俱下,“是最该死的……”
可是这些话暮琰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