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章 有恃毋恐中使劳神 颠沛流离玉漱安身(2 / 2)遗梦南国首页

毕竟自己初来此地,以后这征敛调税、征发劳役还得指望着那些大户做表率呢,更何况自己的新府宅还在修建,物料银钱少不了找人找补。

于是晋王转脸笑了笑。

“那好吧,看在孙丞面儿上,寡人给他们一个机会。”

前堂里,丹阳郡所辖八县的县令、丞以及在京的诸多臣工皆在坐席之间。

因宴席已连着摆了多日,大人物早就来过了,只有这些平日里见不到的小官小吏和商贾们凑成了一波。

众人坐在原地,只左右低声嘀咕着,不敢大声交流。

孙庆绪和几个小吏簇拥着晋王从后堂缓步走来,众人见了皆俯身跪地行礼。

“我等恭贺殿下。”

晋王揽起那件青色虎皮纹衣袍,端坐在正当中的案前。

众人低着头不敢言语,只等着晋王说话。

可左等右等,只听见一旁的炭火盆在“劈里啪啦”的发声而已。

“桑、茶、盐、谷、渔,乃是生民之本,诸位在各自行当里可谓是各领风骚。”

几个商贾大户听了,不禁低头擦起了冷汗。

“寡人初至丹阳,能得诸位贵人长者如此拥护,实在愧不敢当。”

“今日能齐聚于此,乃是寡人之福。”

“都起来吧。”

“谢殿下。”

堂下不乏两鬓斑白的老者,经这么一跪竟站不起身来,旁边的人见状互相搀着,这才得以落座。

“诸位,晋王亲自坐镇丹阳,乃是万民之福,社稷之福,请各位满饮此杯,以表我等敬意。”

孙庆绪端起酒杯,带头向晋王俯身拱手,而后用衣袖掩着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皆挺身跪立,吃了一杯。

“诸位不必拘束,日后丹阳事务还需诸位一同出力,寡人在此,先行谢过了。”

小晋王说着,也吃了一杯。

“我等定会倾力而为,佐助殿下拱卫京都。”

晋王挤出一抹浅笑,起身便入了后堂。

“诸位,殿下尚有公务在身,特地差遣孙某,代殿下与诸位同饮。”

“殿下初任丹阳尹,乃是丹阳百姓之福,卑臣斗胆奉酒一杯,以表敬仰之意。”

江乘县令于阜成俯身叩首,而后端起酒杯仰脖儿干了。

身旁的几个县令紧随其后,共同吃了一杯。

“诸位心意,孙某定会向殿下转达,来,大家不要拘谨,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酒过三巡,江乘县令于阜成,江宁县令刘献二人老脸通红,起身凑到了孙庆绪跟前。

“中丞上监朝廷礼制,下治一方安宁,我二人敬佩至极,故而斗胆再敬一杯,以表忠孝。”

二人仰着头,一饮而尽。

“哎,二位府令太客气了。”

孙庆绪说着,抿了一口。

“中丞乃是朝廷之肱骨,百官之首要,我二人早已将您奉为楷模。”

“只是殿下初到此地,处事之道并无前例可循,卑臣浅薄,若能得中丞指点,实乃我等之荣幸啊。”

孙庆绪听了这话微微一笑,看来这二位是有备而来啊。

思量之际,谢主薄快步走来。

附耳嘀咕了几句。

孙庆绪听后只眨眨眼,而后上前扶起了二位县令。

“我等同朝为官,班品虽有高低,但忠君爱民之心乃是同根同源。”

“二位府令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孙某定会知无不言!”

“中丞这句话,犹如天降甘霖,我二人代所辖两县数万余百姓谢过中丞。”

二人说着,又俯身跪地行礼。

孙庆绪抬了抬手,又给谢主簿递了个眼神儿,自己便转身离去。

谢主簿快步上前,扶起了两位县令,低声说道:“二位府令,此处人多嘴杂,今晚亥时,孙丞于府中恭候。”

二人会意后起身退去不说。

乌衣巷孙府,于、刘二人从后门进来,由管家带着来到了正堂。

只见孙庆绪着一件素袍,正在案前烤火。

“你们来了,坐吧。”

二人拱手再拜,而后跪坐在一旁。

“中丞,那我们就直说了。”

“嗯。”

“晋王亲领丹阳尹,说起来是件好事,可刚刚上任便向我八县百姓征粮,今年军粮已在秋后征了一次,值此青黄不接之时,又为何要重复征粮呢?”

于阜成说完,和刘献对视了一番。

“二位府令多虑了,征粮乃是拱卫京都之用,想必二位府令知道此事有多重要吧。”

“中丞所言极是,我等知其深意。”

“不过江乘和江宁两县虽说富庶,可若在此时上交了军粮,到了明年初春时节,东宫粮仓就无粮可纳了,一边是太子,一边是晋王,我等实在是......左右为难啊!”

“还请中丞示下。”

孙庆绪脸上毫无波澜,只稍作思索。

“二位府令稍安勿燥,纳粮之事说难嘛,也不难。可到底是易是难,还在于二位府令自身啊。”

于、刘二人面面相觑,不知何解。

“还请中丞明示。”

“呵呵呵,也罢,看在同僚情面上,我就多说几句吧!”

“晋王征粮,乃是为了防务;东宫征粮是为了京都粮草储备。所以无论是太子还是晋王,二位都必须服从才是。”

刘献甚是不解,皱着眉头说道:“可是百姓手中粮食有限,我等又怎能顾此失彼呢!”

“呵呵呵,看来刘府令还是没有明白我所言之意啊。”

“难道中丞之意是......”

“让我等择一而侍?”

“看来还是于府令悟性高啊!”

二人听了这话,皆目瞪口呆。

“挑明了说,太子虽是储君,可年纪尚小,所以手中权柄,自然不足为道。”

“而晋王亲领丹阳尹一职,乃是陛下钦定,手握丹阳郡生杀大权,担任拱卫京都之职,治理一方政务,二位不会分不清孰轻孰重吧?”

“这......”

“若是将粮食上交晋王,待明年初春时节,我等又如何向太子交代呢!”

刘献急的站起身来,拱手再拜。

“府令稍安。”

“二位府令,既然殿下亲自坐镇丹阳,即便出了问题,难道殿下会坐视不管吗?”

于、刘二人听后无不惊愕,于是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回道:“卑臣明白了,明白了。”

孙庆绪听后微微一笑。

“哦对了,建邺和溧阳二县虽说没有你们任务重,但早已足数纳了军粮。”

“至于其他四县嘛,也都陆续缴纳了粮食。”

“至于你们两县,该怎么做,应该知晓了吧?”

孙庆绪继续微笑着,扶起了两位县令。

“多谢......中丞指点。”

二人低身拱手,踉跄退去。

新桥两岸漆黑一片,易琼带着玉漱和谢氏快步朝着杂役巷的深处走着。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一处宅子门前,易琼上前推开大门,示意玉漱母女来到院中,而后转身看了看门外,见一切安静如常,易琼这才关紧大门,进屋燃起了几个蜡烛来。

此处的院子虽老旧,不过算得上干净利落,房间里床榻、桌案齐备,此宅位于杂役巷的最里边,倒是一个极为仄辟之处。

“易大哥,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和母亲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玉漱捧起一碗茶说道。

“你太客气了,你们暂且住下,此处我已付过租银,没人会打扰你们。”

“过两日我再差人添置些家具,住起来也方便些。”

“真是遇到好人了,易英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此生难忘。”

谢氏说着,便跪地行礼。

“使不得,夫人快快请起。”

易琼说着,将谢氏搀起。

“对了玉漱,易某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易大哥请讲。”

“你之前一直在王府,可曾见过有索虏和临川王有过接触?”

“索虏?”

“对,就是这几个人。”

易琼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画像来。

玉漱仔细瞧了半天,只皱了皱眉不说话。

“要是没见过了就算了,王府里人来人往,别为难你了。”

易琼伸手欲拿回画像。

“这个!”

玉漱指了指其中的一张画像。

易琼搭眼一看,画像上正是那个叫奚勒疏的人。

“你确定吗?这个人名叫奚勒疏,是否还有印象?”

“好像见过......但......又不确定。”

“看起来有些眼熟,只是易大哥所说姓名很陌生,我记得有一次临川王见了画像上那个人,但他并没有直呼姓名,只是唤他......世子。”

“世子?”

玉漱这么一说就对不上号了,易琼只得挠挠头,收了起画像。

“北国皇族乃是拓跋氏,亦有殿下和世子之称谓,若真有索虏潜入京都,定不会用其真名,况且北人生来狡诈,易英雄断不可小觑啊。”

谢氏看着易琼说道。

“拓跋氏......世子。”

易琼小声嘀咕着。

“多谢夫人提醒,易某定会小心行事。”

“天色已晚,二位早点歇息吧。”

易琼说完,低头拱手退去。

母女二人有了安身之所,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

玉漱在一旁煮茶,谢氏在榻上整理着被褥。

“漱儿,你觉得易英雄为人如何啊?”

“易大哥忠肝义胆,铁骨铮铮,是个大好人。”

“呵呵呵,我还没见过你这般夸赞过别人呢。”

“那你想不想,找他这个大好人做夫君啊?”

谢氏抿嘴问道。

漱儿攥着木勺,若有所思。

“娘,不是漱儿不想,只是......我已不是清白之身,又怎能配得上易大哥呢。”

谢氏听后不禁垂下了头。

“都是为娘害了你啊,要是当初我能一死了之,也不至于让你落到如此地步了......”

“娘,你不要这么想,这不怪你。都是那贼人得寸进尺,我发誓,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至此,母女二人又是一阵抱头痛哭不说。

易琼出了老宅,回想着玉漱说的话,心里泛起一阵思绪。

如果那个索虏和临川王有关联,那就是临川王要陷害萧辰。

对!这样就说得通了。

可是临川王为什么又反过来抓奚勒疏呢?难道是良心发现,还是两人之间产生了什么隔阂?

易琼一时间想不到答案,只朝着宫里走去。

正是:

弟兄本是同源生,谁是浊来谁是清。

三川叠罢五山倒,伤心最是父母情。

佳人倾心心生苦,郎君有意意难平。

闺中相思梦嫌早,胸起波澜夜还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