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是在一个大雨夜走的。

在医院呆了一周，夏清坚决要求出院。天阴了一周，太阳终于钻出了云层。在床上躺了很久、越来越虚弱的夏清，看到阳光从窗棂子里射进来，顿时来了精神。

“子木，我想出去晒晒太阳，躺得太久了，得先洗个澡，把身上洗得香香的，才能配得上太阳暖烘烘的味道。”

华姐已经把浴缸清洗消毒，加满了热水。李子木把夏清从床上扶进水房，为她脱去睡衣。呈现在李子木眼前的是一幅皮包骨，李子木的泪无声地落下来，夏清背对着李子木，扶着浴缸边上挂的布帘。

“子木，我现在是不是有一种骨感美，像不像油画里的裸体模特？”

“嗯，很美。”李子木泪流得更凶了。

“看，我以前喝水都胖，多烦恼，现在总算是减肥成功了，也算是心想事成呀！”

李子木默默地把脸上的泪水擦干了。把夏清扶进水池，细细地为她洗头，擦身体，眼泪控制不住地流。

“子木，别哭。”夏清伸出瘦成一根麻秆的手臂，为李子木擦眼泪。

“没哭，是水汽太重，水汽太重了。”

阳光下，李子木看着冲完凉，还包着头巾的夏清，虽然清瘦无比，脸上有了久违的红润，脸里也有了光芒，她坐在椅子上，浅浅地对着木子笑。

她细细地为夏清吹头发，还为她把耳朵也掏得干干净净的。两姐妹一人一张椅子，手握着手，并排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晒着太阳，偶尔看到树上飘落一片片的树叶。

“子木，我听到了风的声音，听到了落叶的回家的脚步，我想这些落叶，它们是快乐的，因为它们回家了。”

李子木紧紧地握着夏清的手，另一只手帮她整理披在身上的外套。

这天，夏清叫华姐把宝宝带回她家去住了。李子木专心地陪着夏清，夏清的食欲也很好，三餐都吃得很多，还讲了很多话，感觉和正常人一样。可是李子木的眼皮却跳得厉害，心也极不安宁。

吃过晚饭，夏清早早地就睡了。李子木却不敢合眼，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把夏清的手臂和自己的手臂用一根红绳子系在一起，又把夜灯打开。到了后半夜，趴在床边睡着的李子木给手臂上绳子牵醒了，她连忙睁眼，夏清正在使劲地喘气。

“夏清，你怎么啦？”李子木连忙把床头灯打开。

可是夏清眼角只是不停地流泪。

“救护车，救护车。”

李子木慌乱地起身，身后的椅子被她推倒在地，发出“哐”的一声，在夜里显得额外声响。

可是李子木的手却被夏清拽住了，夏清的嘴微弱地蠕动着。李子木连忙把耳朵凑过去。

“宝宝，宝宝。”

“我马上打电话叫阿姨把宝宝送回来。”

可是夏清却摇头。

“宝宝，宝宝。”

李子木瞬间明白了。

“宝宝，我不送人了，我要自己养着。以后，宝宝就是我们俩的宝宝。对了，我还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李思清。夏清，你觉得好听吗？”

夏清的眼睛有了一丝微弱的光在闪。

“李思清，思清。”她用微弱的声音喃喃道。

“子木，谢谢你。”

李子木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紧了一下，可是就那短短的一秒，握她的手便松开了去。

窗外是狂风暴雨的夜，屋里响彻着李子木钻心裂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