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叠嶂的云中岭峡谷里,绵绵云雾起伏如涛,高崖峰峦时隐时现,如梦似幻。
硕大的龙鳌鱼盘旋在上空,于身外数丈掀起阵阵涡旋气流,躯体上的鳞甲金光熠熠,威风凛凛的在雾海之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东风入窗,垂幔翻飞。
此刻人声嘈杂的飞羽云舫三层大厅内。
四根撑起天花板的描金红木柱各立在一方,尺寸足有两人展臂粗宽。干净明亮的大厅内还搁置了不少屏风家具、奇石摆件、花卉绿植,陈设错落雅致,整洁有序。
儒士打扮的白云散人正捧着三才杯细细品饮佳茗。
盖碗里热气缭绕,有嫩芽如针,碧绿清汤似琼浆玉露,色香味齐全,令人极富口舌之欲。似他这般老饕客也经不住此诱惑,鲜爽清甜的茶汤顺滑入口,唇齿留香,生津不断,有关此仙茗的相关记载也迅速浮上了儒士的心头。
——茶为“雪芽”,产于南离山高海拔地区,该地生态原始,资源得天独厚,终年云雾环绕雨水充沛,故而生长的优茗底子上乘。雪芽茶天生芊雅笔直,秀色清绝,经过火烘之后其上银毫如霜雪,烹茶时香气四溢,如佳人香风,故又有“雪美人”之称。
儒士自幼出身江南书香门弟,这爱茶的嗜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在滚滚红尘中又行走了那么多年,见多识广阅历丰富,对于茶道上的认知可丝毫不亚于他那天才般的剑道造诣。
他一连贪饮了三杯,仍旧是意犹未尽。
肢体上的疲乏渐有消退迹象,五感逐渐清灵,切身体会到这种口体舒适的神奇感受后不免令他惊讶。同时也感慨起无极宗不愧是仙家胜地,一味普普通通的茶叶都被栽培成灵植仙茗。
“啧啧,方才老孙我没仔细瞧,这回算是看清楚了,阁下不就是近年来名头正盛的“五曜剑仙”吗?”
沉思之中的儒士抬头望去,却见对面一位小个道人吊着一对精光闪闪的三角眼,手心里捧着一把朱砂茶壶,大马金刀的蹲在椅子上冲着他拱手笑道:“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了!”
儒士搁下三才杯,作偮回礼道:“承蒙孙长老抬举,剑仙一词不敢当,不敢当。”
“白先生委实说笑了。”一旁的红衣妇人梅韵芝却是莞尔笑起来:“观曜有感,合五灵之道,自创五行剑意的美谈人尽皆知。”
儒士谦逊的摇摇头,抬手指向身边结伴而来的道姑说道:“鄙人与郏仙子相比,只能算是乡野出身的一介散修,道行微末,道统三流,可远远登不上大台面。”
那怀里正抱着一头奇异小兽的道姑抬起头,尖锐的下颔微扬,眉眼细长,面容恬静又冷淡。
美貌道姑长睫微颤,轻声细语的叹息道:“先生不必妄自菲薄,在下修行的玄牝之道实则属于高屋建瓴,未来前路有限。反观是白先生自成脉络,天纵奇才,乃是未来有可能可开宗立派之辈,小女子自愧弗如。”
白云散人默默的抚过膝盖上的一柄铁剑,却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他的剑道就如同一味茶,弥足珍贵之处在于暗合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道。儒士引以为傲的五行剑意是多年时间积铢累寸而成,并非朝夕成就。外人只看到他一朝成道,却鲜少有人知道他背地里的付出和辛酸,这个中披荆斩棘的难度也只有自己才深刻明白。
此番儒士接受一位故友的邀请,应约来此高邈的名门仙宗暂作为期三年的门外客卿,实则是抱着学习的态度而来的。
白云散人入红尘砥砺剑道两甲子,虽说道行剑心境界日益增进,却在洗礼自身剑技的道路上遇到了瓶颈,想要趋近大成乃至完美可不是下更多的苦功夫那么简单。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份机缘,以五行剑意为根本,真正开悟出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
但这条路很艰难,只凭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无以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