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身子一愣，内心也在纠结挣扎，独立做了半年皇帝，他贪恋这种绝对的权利和物质层面极致的享受，但又心生愧疚，觉得对不起恩重如山的赵佶。这些荣华富贵本不属于他，因为他爱才惜才、和他长的非常相像，他才得此待遇。凡事有得必有失，每个人都会在自己的人生旅程中面临一些选择，选择意味着拿起一些东西，同时放弃掉一些东西，有所取有所舍。要么选择自由，要么选择权利。权利和自由是无法兼得的，在权利营造的范围内所获得的自由，也仅仅是一种相对的自由，是被权利所束缚的，比如现在的他自己，他可以一呼百应，可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不可以得到回归自我的那种心灵的安宁和自由。

赵佶也一样，他想获得自由和投身艺术创作的生活，需要放弃权利和物质享受。他以王希孟的身份生活了半年，远离曾经习以为常的奢侈生活，像一个平凡的艺术家一样结庐山下，粗衣淡饭，心无旁骛，倾尽热情与热爱，才能创作出流传千古的作品。他的《瑞鹤图》、《芙蓉锦鸡图》等虽属精品，但跟《千里江山图》并不在一个层级。

这么快就要做选择了吗？两个人永远在一起不好吗？徽宗不想面对这一刻，这也意味着他们将永远的分开，想到这里，徽宗内心一片刺痛，他心心念念都是他，他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什么，他喜欢的女人他也跟着一起喜欢，他就是他的偶像，只要他开心，他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我们永远不分开，我做谁都可以。”徽宗像个孩子一样祈求道。

赵佶心疼的看着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徽宗，沉默许久道：“你的情谊我懂，凡事难两全，我们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刚开始我的初衷是让你可以暂时顶替一下，我可以偶尔做回自己，做回一阵子普通人，得到片刻的宁静与自由。这半年的游历生活我悟到了一些事情，我的骨子里更像一位艺术创作者，而不是一位负责任的皇帝。”

“刘道人羽化升仙之日已经言明大宋江山的未来，你我皆无法更改。只能顺应，不能强求，就像写好的文章不能改动前面的立意一样。负不负责又能怎样呢？我是你培养出来的艺术创作者，也是你的知己，治理国家我不擅长，但我可以为了你的志向让自己死去。”徽宗有些激动，两滴晶莹的泪珠无声的滑落。

赵佶有些动容，强忍住内心的情感，扶激动的徽宗坐回暖塌，从怀中拿出几封散发着幽香的信笺，放在鼻下轻嗅：“她最近好吗？很久没有给她回信了。”

“她一直还不错，只是跟我说话越来越少了，她说信中的赵乙和躺在身边的赵乙很不一样。”徽宗如实说道。

“那她更喜欢信中的赵乙，还是身边的赵乙？”赵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满怀期待的问道。

“不知道，也许是信中的赵乙吧，她总是拿出来那些夹在信里风干的红色枫叶，一边摩挲，一边出神，她很喜欢它们的香味。”徽宗也许还太年轻气盛，并没有遇到过让他倾心的女人，才会如此淡然的述说这一切，就像他只是照顾了一段时间好兄弟的女人一样。

“我给了她时间选择，如果她爱上你，我会一个人游历山水，过完我想过的余生。如果她爱上我，我会争取和她做一世逍遥夫妻。”赵佶的眼里都是对未来两人幸福生活的期待之情。

徽宗此刻的内心很乱，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才能不会伤害赵佶，他最在意的就是他的恩师，他的提携者，他的知己。赵佶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哪怕是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