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近来手气极差,运气也好像早早用完了,这场赌局我没有把握。”他望了一眼那脸上尚且带着几分赞许之色的王掌柜,沉默之后点了点头道,“可如今之际,也只有如此了。”
倒也不用商议,因为摇骰盅比大小,本就是赌坊里最简单最能快速决出胜负的玩法。王掌柜选中的是骰子,他当年便沉浸其中,一度不能自拔。而方皓喜欢的便是简单二字,因为习武还是杀人,他的拳头往往是最有力最直接的简单回应。
在王掌柜看来,摇骰子算得上一门高深的学问,摇多少下,如何抱住骰盅,以及怎么去摇,这其中种种,都不容小觑,而且他都有所钻研。
三颗骰子,点数多者为大,少者为小,规则倒是更加简单明了。当然赌坊老板王掌柜没有确认其他规则,方皓明白,若是两人一样的点数,那便继续比下去。这就意味着,若是想要赢,自己每次必须只能投掷出三个一点,还要确保对手发生失误。
看着王掌柜拿起骰盅的略带唏嘘笑容,方皓哪能不清楚,面前的人有能力当上赌坊掌柜,靠的并非是一味的打打打杀杀,更多的是过硬的赌术。
略微打量了一眼那暗红色毛毯上的两颗银色铁球,望着那位长相稍显狰狞,带着笑意的赌坊老板,望着他挽起长袖露出白皙的小臂,看着他变戏法般的手法,那骰盅在他手中化作一个绣球,听话地上下摇晃,左右翻滚,听着那三粒骰子碰撞黑色骰盅发出的清脆响声,随着那赌坊掌柜猛然一掌拍下,那骰盅便重重落在桌面上,好似一锤定了音。
方皓微微蹙眉,忍不住又打量起那双手来,随后他眼睑低垂,好似在犹豫思索。片刻之后,他也不看骰盅底座上那三颗骰子,稳稳将骰盅盖上,然后双手捧起那骰盅,只是轻轻摇了三下,便又将骰盅慢慢放下。整个过程都极为轻巧,好似骰盅不再是骰盅,而是一块易碎的玉佩,容不得半点磕碰。
“少年郎,你可得想清楚咯,你若是输了,这一百五十两银子便彻底没了。”王掌柜一手扣在骰盅上,脸上洋溢着自信笑容,随后露出微白的牙齿,沉声说道,“而且我还会砍下那赌鬼的一条手臂。”
陈家老汉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一遭,他苦着一张老脸,看上去比哭还要难看,赶忙求饶道:“王老大,别呀,是他赌输的,关我什么事。真要砍,你便砍他的手吧。”
“人家为了救你而来,你竟然如此寡情少义气。该打。”王掌柜一声轻哼,朝着一旁手下使了个眼色,算是打起了招呼,“我和他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多嘴,更是该打。”
两个该打一说出口,立马便有持刀手下听话地动了手来,不过,他们并没动刀,而是扬起手,一人赏了那老汉一巴掌,打得那老汉脸颊红肿成两坨,像两个发面馒头一般,甚是可怜。
那较小年纪的孩童也是心思活络,似乎不相信少年能胜过那赌坊老板,急忙对着近处的姐姐求情道:“姐,救我。别让他赌了,他赌不过王老大的。当初老爹就把你输给这富贵赌坊的。所以你让他快点收手吧。”
也不再需要自己老大示意,身着青衫的青年神情一凛,也是毫不客气,一脚直接踹在那孩童瘦小的胸膛上。这一脚力气颇大,好像是那青年用尽了全力,将那孩童踢倒在地,还往后翻滚了一两圈,几乎是倒飞出去。
倩儿双目含泪,满是怜惜之情,她一手捏着长条手帕,好似握住了什么东西,又急忙伸出手去,哭喊道:“不要伤害我家小弟。”
青年一把上前,轻而易举就拎起那孩童。那孩童本就年纪不大,长得面黄肌瘦,被他拎在手里,好似拿捏一只小狗一般。青年脸上带着笑意,用一只手在孩童脸颊上拍了两下,啪啪作响,说道:“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是绝不会伤害你们的。”
经过这么一折腾,那一老一少算是彻底消停了下来,也彻底看直了眼,不敢再说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