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那个盛夏,高考揭榜的日子犹如一阵疾风,吹乱了所有人的心湖。学校的公告栏前,人群熙熙攘攘,恰似拥挤的蚁群。
干热的天气仿佛是一个无情的暴君。太阳高悬在湛蓝的天空,像一个巨大的火球,喷射着无尽的烈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没有一丝风的抚慰。每一寸空间都被炽热填满,让人无处可逃。太阳下那股热浪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你的咽喉,拼命地把你身体里的水分一点点榨干。汗水刚一渗出肌肤,就瞬间被蒸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皮肤上那一层薄薄的盐渍,证明着身体曾经试图抵抗这酷热。暴露在阳光下的肌肤,像是被火舌舔舐着,火辣辣地疼,仿佛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
张石山站在人群后方,心中满是笃定。他自觉发挥出色,高考可是他这高中三年考试中考的最好的一次。自己估分可是比重点线高出20多分,重点大学必然是稳了。瞧着边上紧张到身体微微颤抖的刘其波,钟意的手随意的搭在好兄弟身上嘴里唠叨着“放松哥们,放松……”。张石山心中暗笑:“这般没底气,平日里定是没下足功夫。什么好兄弟,就是渣渣组合。钟意也好意思来看榜单。”魏池伸长了脖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榜单,那模样,好似饿极了的狼看到了猎物。张石山暗念“平时总是欺负同学,还想考上大学?做梦吧你!”有的同学双手紧紧捂住胸口,嘴里不停念叨着;有的面色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还有的家长站在孩子身后,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期盼,嘴唇抿得紧紧的。
那时候高考榜单张贴的顺序向来是由高分到低分依次排列的。只见负责张贴榜单的老师,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承载着无数希望与梦想的红纸,神情庄重而严肃,先将榜单的顶端对齐公告栏的上沿,而后动作轻柔又稳当地一点点展开。
率先贴出的毫无疑问是学校的状元,果不其然,这无上荣耀之位被石伟稳稳拿下。令人震撼的是,他被录取的院校竟是中国那最具盛名的学术巅峰——北京大学!这一惊人喜讯瞬间在这个一直籍籍无名的学校引爆了一场惊涛骇浪,并且以雷霆万钧之势在石城迅速蔓延开来。要清楚,石城已经多年未现这般惊世骇俗的壮举。想当年西北地区的高考,哪有如今的偏远地区照顾、少数民族优待之类的政策,石伟能考上北京大学,那简直是难如登天,这是登峰造极的成就,是无可比拟的荣光!
石伟的爸妈站在人群前方,高昂着头颅,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骄傲与自豪。他们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透着无比的得意,逢人便主动说起儿子的优秀成绩,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张石山真想上去拍他们一巴掌。“成绩不是早估好了吗?考北大你们能不知道?来这里炫耀个屁!”
接下来张榜的结果简直令人惊掉下巴!竟然是石伟的同班同学丁丹。名次虽然不值得一提,真正叫人惊涛骇浪的是,她被录取的院校居然也同样是北京大学!这一炸翻全场的消息再度在石城如野火般疯狂蔓延。一个考上北大就已是破天荒,可紧接着又来一个!要晓得张石山他们班上总共也就区区 58人呐!
区区一个文科班,接下来的张榜结果也是令人震撼不已!在这之中,有一人被中国人民大学录取,一人被上海财经大学相中,还有两人成功迈进西北政法大学的校门,至于XJ大学,也有若干同学得以入选。重点本科的录取率竟然高达 30%,而本科上线率更是达到了令人瞩目的 87%。要知道,对于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文科班,看似普通的学校而言,能取得如此斐然的成绩,实在是超乎想象。这个成绩在之后的20年一致没有被打破。
终于,张石山挤到了榜单前,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然而,他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出现。刹那间,他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不可能!不可能!”他嘴里喃喃自语,神情变得癫狂,“我怎么会落榜?我怎么可能落榜!”张石山如同失了魂一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呼喊。周围人的欢声笑语和唉声叹气,他全然听不见了,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而他先前嘲笑的刘其波,则破天荒的考上了一所在南京的“211”重点大学。此时几个狐朋狗友兄弟、他家人正在欢天喜地的庆祝中。魏池没有上榜早在他自己的意料之中,情绪并为有何变化。几家欢喜,几家愁,在这个揭榜的瞬间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张石山仿佛失了魂一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拖着沉重的脚步到家的。一进家门,就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把自己关进房间,不吃不喝,就这样呆呆地躺在床上,足足过去了 3天时间。此时,妈妈正心急如焚地敲着他的房门,边敲边用温柔且带着担忧的嗓音呼唤着:“石山,开门啊,石山!”。房间里的张石山双眼无神,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地散着,他用被子蒙住头,满心烦躁地喊道:“妈我好着呢,别烦我,让我再睡会”。
父亲在一旁眉头紧皱,忍不住严厉地吼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输不起,不就没考好吗?大不了重头再来!”然而,父亲严厉的吼叫,并未得到张石山的任何回应。房间里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张石山只是把身子蜷缩得更紧了些,眼角默默淌下了几滴绝望的泪水。无奈之下,父亲只能在门外深深叹了叹气,脸上写满了忧虑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