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节在春分。
受漕运中断的影响,作为山东政治核心和经济核心的济南府也不可避免的慌乱起来。
天色才刚刚大亮,便有早起的百姓们围堵在东市的粮铺附近,手中不断挥舞着银钱,口中叫喊声不断。
"昨日才一两银子一石,今日便要涨价三成?"
"不行,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尔等坐地起价,就不担心官府们怪罪吗?"
只盏茶的功夫,蜂拥而至的百姓们便将东市的粮铺围的水泄不通,引得各家掌柜的连连作揖,脸上满是苦涩。
他们不过是替人打理店铺生意的"掌柜",哪里有权利决定粮价,这一切都是背后东家的命令。
再说了,一两三钱的粮价虽是有些偏高,但也称不上夸张,至少远低于兖州和济宁那边。
听说那边的粮价在黑市上早已涨到了三两一石,而且还经常有价无市。
至于城中各大粮商,更是早已挂上了售罄的牌子,关门谢客,将店中为数不多的存粮视若珍宝。
这山东眼瞅着就要乱起来了,再多的银子,也比不上维持生计的粮食不是?
"哎呦各位客官,我等涨价都是经过了官府的同意。"
"巡抚大人脚下,我等小民哪里敢擅作主张?"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粮店掌柜不断作揖,缓缓道出了一则不为外人所知的"隐情"。
若非巡抚大人亲自过问,只怕这粮价还要再涨上两成不止。
毕竟这人心浮动的当口,凡是家里有些余财的,都恨不得多囤些粮食,导致粮价始终居高不下。
"给我来两石!"
闻听这粮价已是经过官府同意,在场的百姓们虽然仍是心有不忿,但并没有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更有些"机灵"的,毫不犹豫将手中银钱甩了过去,力求第一时间买到粮食。
"哎,我先来的,我要三石!"
"都别抢,我要五石!"
因为有人带头,其余尚还在犹豫的百姓们也纷纷有学有样,唯恐落于人后,抢不到粮食。
毕竟这漕运一断,谁知晓何时能够恢复?
略有些混乱的哄抢中,些许消息灵通的百姓却不由得心中一动,他们曾听说京师的皇庄中栽种了一批在北方颇为罕见的番薯等物。
那东西虽是口感欠佳,但胜在量大便宜,最是适合当下这等混乱的年景。
待到此间事了,他们说什么也要采买些能够长期储存的番薯搁置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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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城正中的巡抚衙门内,一袭红袍的山东巡抚赵彦正面容冷凝的听着麾下属员的汇报,犀利如刀的眼神使得官厅中的气氛愈发压抑。
往日里庄重肃穆的巡抚署衙官厅眼下人满为患,除却身着各式官袍的文官之外,还有身材魁梧的武将正襟危坐,其孔武有力的模样倒是给予了众人不少安全感,无形之间削减了夏集和巨野等县城沦陷所带来的危机感。
"尔等的意思是说,除却山东的流民正不断汇聚之外,南直隶凤阳府的流民也正在不断北上?"
"甚至就连河南黄河沿岸府县的流民,也有向我山东汇聚的趋势?"
半晌,年过六旬的山东巡抚赵彦挥手打断了身旁吏员的禀报,转而满脸凝重的看向下首的属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