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
伴随着两三声飞鸟的哀鸣声,初升的晨曦刺破了薄雾,将夹杂着一丝暖意的日头挥洒至齐鲁大地之上。
放眼望去,郓城县外的流民愈发拥挤喧嚣,密密麻麻好似蚁群一般,围堵在距离县城不过数里的空地之上。
兴许是有人从暗中约束,在过去的几天中,这些衣衫褴褛的流民百姓面对着"如临大敌"的郓城县,非但没有自行散去,反倒是越聚越多。
不过好在这些流民百姓饥肠辘辘,传闻中自南直隶运抵山东的"甲胄兵刃"又始终不曾露面,城外虽是有些混乱,但终没有酿成祸事。
在这些黑影的衬托下,就连在城头上随风摇曳的日月军旗都显得有气无力,似是被城外的威势所恫吓。
低矮的城墙上,御马监提督太监魏忠贤负手而立,身旁左右两侧分别是郓城知县以及锦衣卫北镇抚使,脸上的表情均是惊怒不已,只觉自城外传来的腥臭气息正不断传入鼻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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郓城县外五里,在一双无形大手的"操控下",分布于山东各地的流民百姓在过去几天的时间里,纷纷聚集于此苟活。
对于这些自山东各地逃难至此的流民百姓而言,郓城县乃至于周边的兖州府可谓是最好的"去处"。
毕竟济南乃是山东首府,朝廷于当地留有重兵,一旦发现他们这些流民百姓呈现"造反"的迹象,便会毫不犹豫的予以镇压扑杀。
至于作为漕运重镇的济宁州,虽是储藏了无数漕粮,但也是无数达官显贵的"大本营",光是其府中圈养的门客家丁,便足以镇压他们这群犹如一盘散沙的流民百姓。
相比较之下,反倒是由"鲁王"坐镇的兖州府更适合流民百姓"求生",毕竟兖州治所滋阳虽是同样驻扎着一个卫所的官兵,但兖州府下辖的曲阜,却汇聚了孔家数百年积累的财富。
但不知为何,这些越聚越多的流民百姓们却好似心有灵犀一般,主动避开了"孔家人"所在的曲阜,转而集中在郓城县以及周边的巨野县和嘉祥县附近。
其中尚有些许力气的青壮彼此为伴,视世间律法如草芥,游荡洗劫郓城县外结寨自保的高门大户,从中获取了大量的辎重粮草和以往求而不得的金银财货。
前后不过几天的功夫,这支由"青壮"组成的队伍便由最初的数十人壮大到近千人,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只是在饥饿面前,纵然是最为"良善"的寻常百姓也会铤而走险,遑论是不甘于毕生心血化为灰烬的高门大户?
故此,当郓城县外的富绅豪商们意识到流民越聚越多,官府和朝廷也无能为力之后,便纷纷拿出了家中储存的粮食和财货,就地招募青壮,以对抗规模不断壮大的流民百姓。
仗着装备精良以及因地制宜等缘故,倒也有些"当机立断"的富绅豪商及本土百姓在扑杀了足够多的流民百姓之后得以幸存,但更多的高门大户则是在流民百姓通红的双眼及疯癫的嘶吼声中轰然倒塌。
当这些杀红了眼的流民百姓将郓城县外的高门大户尽皆扫荡完毕之后,便重新回到了县城外,一抹疯狂的念头不断于心底滋生。
已然尝到了劫掠"甜头"的他们,是绝不会甘愿就此停下脚步的,但碍于眼前的县城早已戒严,他们手中又没有趁手的兵刃,只能不甘的在城外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