梗了好几秒,密玥传音的小会里,李相夷乐观道。
“其实吧,我觉得为奴为婢也未尝不可。”
“不用像阿飞那样出卖色相,而且也不是没有机会接近钱开。”
比如打扫钱开的屋子,或倒酒水这样的时候。
只要能接触到,他们就有胜算,挟天子以令诸侯。
笛飞声泼他盆冷水,“你没听后半句话吗。”
南宫弦月不满意他这话,“你想点好的吧。”
说实话,三个人心里都没底。
万一真被丢下海里喂鱼,要怎么办?
尽管都会水,可这是大海,不是杨柳坡下的杨柳溪那种小溪。
就是游到筋疲力尽,也不一定能游到岸上去。
何况,真游点虎鲸啊白鲨什么的过来,该如何是好。
不想被喂鱼的话,就只有反抗。
那样一来的话,绝对会暴露。
而且三个人,功夫再出挑,也难抗好几万人。
就算通知上了营地的人,等赶过来,也要好几天的时间。
到时候,怕是来给他们收尸的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
讨好帮主夫人。
他们散出目光,落向金绣红衣的女人。
好巧不巧,那女人也偏了偏头,与他们的目光对上。
海风徐徐过,仿佛吹动了某些无形勾连的弦,在轻轻拨动。
他们感觉,那女人的目光,由娇媚沉淀下去。
变得极为幽深,深成了一口古井。
此外,又隐匿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悲悯。
风把弦吹断了,那女人扭回了头。
他们进入门后,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到了船舱最底层,他们发现,环境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还以为钱开不喜他们,会让人扔到什么脏乱差的地方。
没想到,是些与梅府差不多的小屋。
紧挨着排成两排,中间有过道。
屋里同样住着姑娘,闻得动静,有些透过窄窄的小窗,打外头张望。
只不过,因为船上空间有限,屋子更为狭小,双层架子床也更拥挤罢了。
但柜子里,是些正常的衣服,也没有春宫图。
看来,姓钱的没有姓梅的变态。
他们仨,被带到最里头的一间空屋。
并在那里住了一两天。
这段时间内,红衣女人没让他们为奴为婢,也没有丢他们去喂鱼。
更没有,来找他们。
钱开也没有。
老这么待下去,可不行。
第二天送晚饭的人走后,三个小的,忍不住凑到墙边。
咚咚咚——
李相夷屈指敲了敲墙。
隔壁小屋,传来陆陆续续靠近的脚步声。
“三位妹妹,什么事?”
这两天,他们同隔壁屋的八个姑娘混熟了,即使不清面貌。
因为船上的木墙,没有梅府的石墙,隔音效果那么好。
也就可以互相说话。
“各位姐姐。”李相夷先是礼貌称了一声。
隔壁那几位,是三年前来的,如今二十左右的年纪。
叫姐姐合适。
况且,人家都叫他们妹妹了,唤作“各位姑娘”,委实有些不近人情。
称完,他问,“我们这辈子,是见不到钱帮主了吗?”
“你们为什么想要见钱帮主?”那些姑娘很是奇怪。
“他不来找我们,岂不是正好。”
谁想要伺候一个臭男人?
李相夷三人,被这话一噎。
本是想打探,见到钱开的途径。
一下没留意,倒是忘了这茬矛盾的东西了。
几秒后,他们快速反应。
“话是这么说没错,”李相夷开口,“可……”
“可钱帮主是这里的主子,”南宫弦月搭腔,“我们若不攀附于他的话。”
“下场岂不是更惨。”
“听说,”笛飞声附和,“会被丢海里喂鱼。”
“你们有如此担心,也是情有可原。”那些姑娘不再疑惑。
“不过我们来这里三年了,都未曾被喂过鱼。”
“且放宽心吧。”
三人知这个方向,是打探不下去了。
一来是作为一个“姑娘”,不会想着,去侍奉一个男人。
二来是小屋里的姑娘们,这两个月都没有侍候过钱开。
有的最近来的,甚至是清白之身。
想来,是出于那个红衣女人的缘故。
小屋里的姑娘们说,自三年前始,钱开就始终对她特别一些。
不但独辟了间大屋子,金银绫罗都是整箱整箱地送。
特别是这两个月,连别的女人,都不碰了。
三年前,最近这两个月……
他们注意到,这两个特殊的时间。
思忖一会,转而问起别的来。
“你们可知道,一个叫曼霜的姑娘?”
这几个姑娘,是三年前来的,说不定与秋黎是一批人。
之所以称曼霜,是因为进了倚芳楼,就被鸨母改名了。
相互之间,并不一定知道真名。
“你说她呀,”一个声音柔和的姑娘说,“三年前跟我们一块来的。”
三个小的神色一喜。
“那她现在在哪儿?”李相夷急问。
那些姑娘没立即回答,反而问。
“你们与她,是什么关系?”
“长姐,”南宫弦月诌道,“她是我们长姐。”
李相夷还顺着编了段,姐妹失散寻亲,反被卖往青楼的故事。
“长姐?”另一个偏中性的声音,狐疑着说。
“没听说过她有亲妹妹啊。”
三人一滞。
两秒后,笛飞声编造,“表的。”
李相夷和南宫弦月,又在此基础上补了补,把谎话圆过去。
圆完,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那些姑娘不知为何,怅然叹了口气。
“你们表姐,钱帮主独宠那位,就是了。”
三人心头咯噔一响。
尤其是李相夷和笛飞声,脑中又现出那张,眼尾缀着褐色小痣的脸来。
原来,真的是她。
他们胸口,涌出难以言喻的感觉来。
那个红衣女人身上,没有半点六年前的影子。
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