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日,唐维全再次站到了淅川县城前。
此刻的他嘴唇干裂、形容枯槁,宛若乞丐。
“别开枪,是我!我是前营参军唐维全。”
城前守兵迅速让开一条道,让唐维全得以穿过城门,步入这座已不复往昔宁静的城池。
“快带我去见闯王。”
包着褐色头巾的士卒上前引路。
街道两旁,昔日的繁华已不复存在,到处是匆匆行走的闯军士兵。
原本宽敞平坦的石板路被各式各样的营帐、草席和随意堆放的物资所占据,只留下狭窄的通道供人通行。
大批流民入城带来了十分严重的卫生问题,唐维全不得不捂住口鼻。
空气中弥漫的异味在烈日的炙烤下变得更加浓烈,几乎让人窒息。
排泄物、腐烂的食物以及长时间未处理的垃圾在高温的催化下,产生出更加刺鼻的气味。
历经煎熬后,唐维全终于来到了县衙前。
县衙的牌匾已经被当作柴火烧了,原本象征朝廷权威的建筑已成为反贼的大本营。
大门两侧,八名名全副武装的闯军士兵挺立如松,与城门口守兵的精神状态完全不同。
穿过厚重的木门,一股相对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与外面的脏乱差形成了鲜明对比,毕竟是闯王居住的地方,属于被精心打理的区域。
院内,几棵老树枝叶茂密,为这炎炎夏日带来了一抹难得的阴凉。树下,几位军官或坐或立,正在低声交谈,讨论着军情和战略部署。
唐维全快步走向正堂,那里是闯王及其核心将领议事的地方,隔着门都能听到李自成的吼声。
“我是前营参军唐维全。”
门前的守卫,一者迅速转身向内通报,另一者则手法娴熟地对唐维全进行了细致的搜身检查,以确保无虞。
过程中,唐维全表面平静如水,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不断提醒自己需谨言慎行,不可有丝毫疏漏。毕竟他现在多了个身份——代号“穿山甲”的明军潜伏人员。
“快进来。”
门内传来的声音如同黄土高原上的风,粗犷而充满力量。
唐维全刚一踏入正堂,还未完全站稳,便感受到了来自李自成的审视。
他抬头,目光迅速而谨慎地掠过整个厅堂,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质询。只见李自成坐在主位的虎皮椅上,身旁是头号谋士顾君恩,郝永忠、田见秀、高一功等大将分列左右。
众人凝视下,唐维全感到巨大的压力。
若非在内乡经历过一次审问有了经验,只怕自己会吓得尿裤子。
“唐参军,你为何独自回来?刘宗敏何在?前几日我军与官军的交锋,为何会遭遇兵败?这些,你都需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闯王!”
为了掩饰双腿因紧张而不自觉地颤抖,他索性双膝跪地,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头深深埋下。
“朝廷……朝廷在内乡设下了重重伏兵,此乃我等始料未及。刘将军他……他英勇奋战,誓死抵抗,但终因敌众我寡,加之地形不利,不幸落入陷阱,生死未卜……”
说到这里,唐维全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哽咽,他故意模糊了刘宗敏的具体情况,以留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