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性才是一切的最高表现形式?卡尔忽然迷惑起来。原始的崇拜从不讳言,现代人却讳莫如深,好像不齿于此,但是本能的东西欲盖弥彰,多少罪恶由此而起,原始的力量未经引导,终究会滥觞成灾,淹没个体乃至群体,对于身体而言,所有淤堵都是致病之因,群体同样如此!当然,这背后运作的机制应以自由自为为前提,身体的权利也是最基本的权利。
两人缱绻缠绵,时光倏忽,要不要留个电话呢,酒意渐消,似无必要,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大道自然。剩他一个人躺在那个大床上,电视里的ktv情歌依然飘荡,让普世之人留恋过往的柔情蜜意,想象的王国中你是姿意的君主,多少柔情多少梦呵……曾经烂漫纯真的少年,绝对理念王国的痴恋,现实世界无数遍的捶打,宏伟建构的坍塌——现在的我呵,像出卖灵魂给靡菲斯特的浮士德!他带着无奈的快慰,慢慢走在过道厚绒的地毯上。
走廊的尽头,有个洗手盆,有个姑娘正在那里洗手,那姑娘穿着旗袍,身形玲珑,长得怎么样呢——见芙蓉怀媚脸,遇杨柳忆纤腰,卡尔心中大概就是这种想法。卡尔轻声咳嗽,那姑娘回过头来点头致意,果然是螓首娥眉,巧笑倩兮……脸上自然的一点娇羞,并无胭脂——卡尔犹如雷击,脑子虽然昏乱,脚步却慢了下来。
“下钟了?”他心里判断着,像赌徒似的愿意博一把。
“哦……”
“可以现在上钟么?”看似随意的聊天呢。我这是怎么啦,像个登徒子。他在心里说,我比登徒子好多啦。
那姑娘迟疑着,细长的脖子似乎不动,卡尔有那么一刻的心慌,左边就是下一楼的台阶。
那姑娘微微转过头来,星眼微睁,朱唇碎玉,“可以!”那声音犹如梵音,显得那么长久——莲花开放的那天,我不觉的心神荡漾——现在的卡尔就是那种感觉,犹如祭坛下的少女……他静静站在那里,如同观赏一幅画,那姑娘长颈秀项,发搀乌云,慢慢洗手擦干。
卡尔又回到刚才的房间,青春血液像表面平静的大河,内里澎湃激荡,那些缥缈的爱情像美丽的泡影,充斥着人生的各个时刻,其实有时候只不过是生物体的个人,在不同时期的体现,这个也受着大时代的影响,简单来说,就是政治——一切社会活动的基础!张贤亮在自传中说,他在四十岁前没有接触过女人,革命圣地的男女比例是九比一……特殊年代底层个体连基本的权利都没有,却有无上限的义务:你的最高权利生命权都没有……
这里是特区,好吧,你也算是有“特权”!他想到内地,那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青春期呵,没有钱,吃不饱饭,没有姑娘。后来调到好一点的单位,嫂子们总是给你介绍对象——你看谁家的姑娘多好,白白的高高的,那时他多烦,那都是要结婚呐,可他只想谈恋爱,现在他多少有些明白那些嫂子们了,她们都是以己任为天下。后来他终于跨过了那道鸿沟,来到特区,如果在内地,他大概也过着结婚生子,跟泰森一样的生活吧,也许那也没什么不好,因为大家都那样,就好像你感受不到hk或西方人的生活方式一样,大家都是坐在井里,只是井口的大小不一,所谓无处不在的枷锁啊。
他轻抚呢喃,甘尝美酒,可是又小心翼翼,他珍视每一份柔情,哦,这是众生给我的洗礼,我愿赤身走向祭坛,为唯一的生命之神献祭。我们没有彼此,我们互为彼此,每一次心跳,每一次的律动,都是生命的馈赠。所有在生命中出现的都非偶然,海边拾贝的幼童,你小小的足迹,都有天堂的回音。
他们舒舒服服的躺在那里,似是前世今生,“上帝创造了你,莫非只是有了给我,作伴于短暂的一瞬……”他想起屠格列夫的话。一个人要经过多少的跋涉,才能到达彼岸,才能回首前世……是绛珠仙子与神瑛侍者么,不是,大家只是来自于宇宙中的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