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面缓步跟在后头,一面低声交流起来。
“谭大人,那个……咱们不去弘宝教领粮么?”李子谦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去啊,怎么不去?”谭阿丙淡淡斜了他一眼,“做好日常防控,禁止血疫蔓延。这可是陈府尹、范副使和诸葛处长共同下达的死命令!”
“可您带我俩走的,好像不是去城南弘宝教的路吧?”李子谦心里不解,又再弱弱地问了一句。
谭阿丙有些不耐烦起来,瞪了他一眼就重新转过头去,懒再回答。
李子谦吃了个瘪,只好识趣地闭嘴,同燕十五一起默然跟在后头。
“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太急躁了!”
当一屁股在一家面摊条凳上坐下,谭阿丙方才慢悠悠解释道,“俗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仨就算现在和其他小队一窝蜂地赶过去,还不是要排队等着?还不如错峰而行。”
“那你不早说?”李子谦忍不住小声嘟哝了一句。
见谭阿丙眉毛一挑,燕十五连忙赔笑问道:“谭大人,您是吃阳春面还是皮肚面?要不要葱花?”
在按要求下单付账之后,他又拉上李子谦一起到旁边的小酒楼里打了一壶竹叶青,切了两斤酱牛肉。
“十五,你为何要这般破费讨好姓谭那厮?在牢房里头,我们可是狠狠遭了一番他的罪的!以德报怨,这可不是你的行事风格啊!”
燕十五当然不会平白无故破费。
他不过是想从对方嘴里撬出沈抚一案的调查结果,进而推测出来昨晚袭杀自己的背后势力。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燕十五装模作样地解释道:“子谦啊,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俩或许都得在那姓谭的手下做事。现在先把关系搞好,他后头少给一些小鞋穿,我们不就少遭一些罪吗?”
“十五,还是你能屈能伸,考虑周全。”李子谦听得心中动容,“刚才是我太意气用事了!”
“你若真觉得不好意思,要不帮我把这酒菜的账给付了?”
“拒绝!”
“由此可见,你的惭愧还只是停留在口头啊!”
说笑之间,二人已经并肩走回面摊。
“吃面就吃面,你俩怎么还弄了酒肉来,岂不知吃酒误事的理儿么?”
谭阿丙嘴上虽然责怪,但言语间却是嘻嘻笑笑的口吻。
“大人海量,小酌两杯又有何妨?”
燕十五笑眯眯地将酱牛肉盛放在碟儿中,又再倒上一杯酒往对面轻轻一推,接着灌起迷魂汤道:
“更何况领粮发粮又不是什么难事,大人您稍加指点两句,我和子谦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的。”
谭阿丙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但至今还未突破炼气。无论在府衙还是家中,都是被人呼来喝去惯了的。
眼下陡然体会到被人舔着巴结奉承的美妙滋味,他不禁心驰神荡起来。
“小子,你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啊!”谭阿丙伸手一把抓起酒杯,直接一饮而尽。
“大人好酒量!”燕十五一面拍着马屁,一面又再欠身为其倒酒。
接连吃下几大杯酒后,谭阿丙脸上的表情愈加活泛起来,连话也多了,开始主动说东论西云云。
眼见时机已经成熟,燕十五忽然掩面长叹,颇为可惜地道:“谭大人,陈府尹能够赦免我与子谦,实乃是恩重如山。只恨我俩没能够亲手抓住真凶,为府尹大人解忧啊!”
见对方只是吃肉喝酒,并不接招,燕十五只好又再拐弯抹角道:“先前,我和子谦都以能够在沈抚府上当差为荣,哪知道会摊上这么一桩糟心事呢!”
“哼哼!”谭阿丙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他将头一昂,又再饮下一杯,双目发红、一脸讥诮地看着对面的两人道:
“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晓得位高权重的沈抚,竟然也会与外人勾结,包藏祸心呢?”
“与外人勾结?”
此话一出,不仅燕十五心中大震。
就连一直埋头嗦面的李子谦也猛然抬起头来,只觉那话中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