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住处距此地十几公里远,外头还下着大雪,打不到出租车,也根本没法步行走回去。
原本想着去警局附近寻个旅馆,但周晏找遍全身上下都没找到一分钱,也没什么值钱的金银首饰。
看来今夜只能大厅里的椅子上借宿一晚,也正好方便接下来必要的传唤。
大厅开了暖气,周晏还是觉得全身发冷,身子本就虚脱疲惫,几番折腾下来更是难受的紧,她将自己全身都缩在外套里。
就这样浅浅地睡过去。
张寒薇拿着退烧药和小毯子过来,看见睡着的周晏,放轻了动作将毯子覆在她身上。
毯子触碰一瞬间,那双紧闭的眸子忽然睁开。
冰冷如同寒潭,带着凌冽的威压,还没等她看清时就彻底恢复了宁静。
这种感觉张寒薇很熟悉,她在边关执行任务时身边的战友都是如此。那是无数次置于凶险境地,昏迷苏醒那一刻身体本能的戒备反应。
小姑娘端坐在椅子上,低头看了眼身上盖的毯子,随即笑着朝她道谢。
眉目清浅,脸颊因为高烧泛着绯红,看着依旧乖巧安静。
刚才那一瞬间是她的错觉吧。
“我住在埔窑北苑附近,等我手头这些处理好了送你回去。”张寒薇说着又探了一下周晏的额头,被烫的惊了一下。
“你这样不行...先把这个喝下去,我找人再送你去趟医院。”
“嗯,那便麻烦张警官了。”
周晏又靠在椅子上睡了一会,迷迷糊糊间,她看到雪夜里走来一人。
身姿修长挺拔,带着一身的寒气和倦意。
他立在门口仔细扫去覆在身上的雪,推门走进来。
待那人缓缓走近了,周晏才看清他的脸——面容清隽,鼻梁高挺,唇瓣泛着近乎病态的苍白。
那双狭长的眼眸绝顶漂亮。
却像一池冰封了万年的深潭,死寂,寒凉,深不见底。
唯独抬眸对上她的那一眼,多了一丝不明的情绪。
萧予卿,她法律意义上的伴侣。
算上初见和领证两次,这是周晏第三次见到他。成婚近半年,她们两人之间没有半点多余的交流,萧予卿于她而言,只是记忆里一道陌生的剪影。
但这副美貌的冲击力太强,以至于周晏只几秒便认出了他。
“抱歉...是我来迟了。”
声音极好听,却因为寒意带着一丝哑。
萧予卿伸出指尖,想要轻抚她右臂上的伤痕,却只截在半空轻轻略过。
长睫垂落,叫人辩不清神色。
随即俯身下来半跪在她身前,轻而又轻地托起她的鞋底。
“可以吗?”萧予卿沉声问她。
可以触碰吗。
周晏神智因为高烧有些不清,但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点头胡乱应下。
萧予卿的手骨节分明,一手就能将她的脚踝圈起。指尖覆上几个穴位,轻巧地打转。
细密密的触感袭来,脚踝处的酸痛感消失了大半。
“我...”周晏有些不习惯,正当她想开口说话时,几滴泪顺着她的脸颊掉下来。
又来了。
周晏面无表情地伸手去擦。
也许是原身残存意识的缘故,压抑了一晚上的阴郁情绪,在此刻忽然爆发出来。
泪水半点不受她控制,决堤了似的往外淌,连带着冻得僵硬的身体也止不住发颤。
“是我没有护好你。”萧予卿压下眼底的晦暗,伸手拭去她滑至下颚角的泪。
被人这么一哄,周晏哭得更厉害。
这...上辈子还笑话她帐下副将,一把年纪,情绪一到便哭个没完没了。
敢情是娘胎里带的,必要时刻真不由己啊。
“...不哭了,我们回家可好。”
萧予卿抬眸看了眼外面的雪,脱下外套将周晏又一层裹紧。
他穿得单薄,身上只剩下一件黑色衫衣,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项链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出来。
一条坠着白玉指环的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