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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客行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有种直觉——他出不去了。
他的面前,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阴云海啸,仿佛一个遮天蔽日的巨人伸展手脚,正在缓缓苏醒。
仔细看的话,每缕风云烟雨里都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渗透着最纯粹的恶意,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大地在开裂,横七纵八绽开深不见底的沟渠,黑云笼罩头顶,猎猎狂风使人寸步难行。
但他不能退后。
罡风如拳似刃,捣在他的胸口、腰腹,甚至各处,红衣之上如墨浸染,晕开一片深色。
雁客行以手撑剑,用的是那柄无锋木剑,这意味着他伤不到任何人的性命。
却要承受千人、万人,不计其数的凡胎豁出性命的攻势。
“阿行,不要……”
“放开我吧。”
他听见背后虚弱的喃声,邈远得如在梦里。
血水淅淅沥沥顺着指尖淌落,浸入泥土。
雁客行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往上托了托她要滑落的身躯。
“你知道来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什么了吗?”
乱舞狂风吹起他的发丝,耳廓触到踏实的暖意。
她好像笑了,问:“什么?”
他答:“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
“如果你注定被世人背叛,那我就为你,背弃苍生。”
“身既死兮祭神灵,魂魄毅兮为恶鬼。”
“为你成神,为你堕鬼。”
“高不高兴?”
她艰难地抬起头,望见他一往决绝的面孔,眼里似乎落了泪。
身体很冷,温暖在渐渐远离,那是亡逝的前兆。
可是却有一缕炽热光芒,死死拉扯着她,不肯放手。
“师尊,别睡啊。”
“我来带你回家了。”
被算计落下六道轮回,她半梦半醒,陷入了无尽的回忆里。
乌云密布,大雨轰隆瓢泼而下,天色如同泼墨般阴沉,仿佛天穹的一角已经崩塌,露出了混沌的深渊。
不是幻觉,天际真的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露出了天外的狰狞。
天的确塌了半边。
暴雨如注,天地间一片汪洋,洪水无情地吞噬着大地,带走了无数生灵,人间的灾难,却是神族之间无休止争斗的孽果。
这场灾难,是天神间的权力游戏,却让凡世承受了无尽的苦难。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古老的青石板,将血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仿佛要抹去这世间所有的罪恶和痛苦。
在这场浩劫中,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站在高高的天罚台上,她手持一柄银剑,昂首面对毕方神鸟的雄壮军队。
是零星。
她的红衣在风雨中猎猎作响,如同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她的存在,仿佛是这场灾难中的一抹亮色,给绝望的人们带来了一丝希望。
零星的剑尖指向苍穹,她的声音在雷鸣中回荡。
“神族之争,不应由凡世承担!今日,我将用这剑,为无辜者讨回公道!”
她的话语铿锵有力,如同雷霆万钧,震撼着每一个生灵的心灵。
紫气东来,氤氲照亮半壁。
神族两端分明,兵不血刃地分揽大权,遭殃的却是无辜凡人。
时下,扶桑、若木等遵从法旨行事,妖冥、陆吾诸人反叛神族。
或者,零星学莽荒境的羲和,明哲保身,借故养病未为不可。
可零星偏不,她不信服上位弄权,无辜者遭殃,就算父神不在,她一样要讨个公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