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中午又下了场雨。
李攀背了一个墨绿色双肩包,站在超市门口望着天。
方子彤见她在门外发呆,跑出来站在她旁边,也往天上看,没见有什么东西。
“攀姐,你下午不是要去市里吗?”
“雨刚停,不知道还下不下。”
哦,原来老板在看天色猜会不会下雨。
方子彤点开她的杂牌手机,“天气预报显示不会呢。”
李攀说:“这天还是很暗。”
只见乌云如厚重的棉絮层层叠叠堆在天顶,丝毫不肯漏下一丝太阳的光辉,周围是一片沉闷的灰暗,大地静默,万物都屏息凝神,似乎在等待一场即将到来的滂沱。
方子彤望着周遭灰暗的一片,也觉得有时天气预报不太准,“那就把伞带着吧,以防万一。”
李攀说:“行,那就不带了。”
方子彤被她的回答搞得摸不着头脑,就见李攀冲她扬唇一笑,真就不带伞出了门。
这老板,这么大人了还玩叛逆那一套啊……
去门碑那里等公交之前,李攀想起前几天许采芝说她的平板坏了,要拿去市里的售后服务点修一下,于是绕去了许采芝的美甲店。
许采芝的美甲店也在靠近镇口的位置,在李攀的超市斜前方不远,隔着一条能通汽车的过道。
高沧镇是个小镇,也算不上多繁华时髦,所以她的美甲店生意一般,但有时镇上的人有某些特殊场合的妆造需要也会来找许采芝,姑且算个副业吧。
不忙的时候,她就抱着个平板,要么在看剧,要么在刷社交软件,今天一反常态,在店里面架了个板子在涂涂画画些什么。她膝盖上放了个平板,似乎在画板上临摹着平板上的图案。
然而李攀看半天也没看明白这人画的什么,像鬼画符,她对许采芝说:“抽象派啊?”
许采芝正全神贯注地画着她的大作,冷不丁一个声音从身侧冒出来,把她惊得一抖,画歪了。
李攀哼笑道:“姐,你胆子还能再小点吗?”
许采芝愤愤地回:“你还能再像贼一点吗,怎么一点声音都不带出的。”她从画中移开视线去看李攀,“你咋过来了?”
平时许采芝没事就爱窜去李攀的超市里找她说话,但李攀倒很少过来找她。
李攀指着她膝上的平板,“不是说有点触摸失灵吗,还能用?”
“嘿嘿,我有两个平板呢,这个是好的。”
“坏的拿来吧,我去市里,顺便给你找店修一下。”
许采芝这才瞄见她的双肩包,“你去市里干啥?”
“有事。”
“啥事?”
“私事。”
“啥私事啊?”
……
“你平板修不修,不用修我就先走了。”
“修修修!”许采芝推开画架,走到门口的桌子边,在桌上一堆东西里翻翻找找,才从最底下把坏掉的平板抽出来。
李攀接过平板,看着桌上凌乱的痕迹,揶揄道:“这就把它打入冷宫了?”
“就个破平板敢给我罢工,我没直接把它丢了就不错了,又不缺它一个!”她又问李攀,“你去市里干啥,晚上不回来啦?”
李攀对她的没有边界感已经习惯了,“小孩子别问太多。晚上回,要我带什么?”
许采芝嘟着嘴想了一会儿,说:“嗯……你要是回来比较早的话,帮我去‘胡吃’糕点那一家买盒蔓越莓麻薯吧。”
“你想吃麻薯的话,镇上就有啊。”
许采芝吐吐舌头:“那几家都…yue…不好吃,我就认它家的。”
“行。几点算‘比较早’,我不一定呆到什么时候。”
“七点前吧,我可以当晚餐……算了算了,多晚你都帮我买吧,大不了当明天的早餐。”她听见李攀说了“呆”字,又没忍住问:“你去朋友家啊?”
李攀对她真是服气,她伸手扯住许采芝的脸颊:“你咋就听不懂人话,说了私事私事还问个没完。”
许采芝倒委屈起来了:“我不管问你什么都说私事!我不问了不问了,你走吧!”
在许采芝的店里呆了一会儿,出来时外面竟放晴了,零零散散几缕阳光撒下来,把地面上的湿润晒干了不少。
公交车站就在镇头门碑旁边,美甲店也离镇头不远,走没几分钟就到了公交站,正巧去市里的车到站了。公交车的门一打开,一股冷气直冲面门,把满额细汗的李攀从灼热中捞了出来。
李攀找好座位坐下,掏出手机,在各个软件中切换,又打开计算器核对着近月来盘下超市店面后的各项花销以及之后预备的货款,余额合计完毕,好消息:现钱够用,坏消息:勉强够用。
今天离那个越南女人“阿琴”约定的两周已经过去3天了,对方依旧没有任何讯息,而她的儿子还在每天花费着李攀已经为数不多的现钱。
李攀转了转脖子,闭上眼睛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