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到社会,穿上工作服,成为学生口中那所谓的“大人”之后,我才恍然发觉,自己早已不必每日早读,假期没有作业,也没有老师和家人督促学习,自己也确实自由了,解放了。
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年少时所憧憬的世界反倒变得异常狭小,没有想去的地方,没有想看的风景,没有想做的事情,没有值得关注的人,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活着,仅仅只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而已。
但要我重活一次,也实在觉得腻歪。
“安可期,147分!”
两边的窗户大开着,一阵清风对堂穿过。
与此同时,熟悉的“叮铃铃”声,久违的响了起来。
“久违?”
安可期觉得很不对劲,仅仅隔了一个课间休息的时间,为什么会觉得这铃声久违?
“安,安可期,上课了,还睡呐?”
上课?不,不对,上什么课啊,我早就毕业了……
安可期睁开朦胧的睡眼,定睛一看,星星点点般明亮的灰尘在光束中飞舞着,视野中的每一处都纤毫毕现。
奇怪,我的视力什么时候变得……
明亮的教室——
略显拥挤的课桌——
急匆匆赶回各自座位的学生——
周遭这一切极度真实的画面,映射在安可期的瞳孔之中,造就了极不真实的诡异观感。
“我这是……穿越了?”
“穿越?噗!睡迷糊了吧你,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可没有穿越这回事。”
“你是谁?”
“我?不会吧——咳!咳咳……老师好!”
是的,我的确不知道现在坐我旁边的女孩是谁,就连我回头后,看见的高大青年教师也没有丝毫印象。
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绝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以及——
“诗言寸安可期你俩都坐好,该上课了。”
以及,不可能同时有两个我不知道的人,却都知道我的名字。
安可期站了起来,身高只到他身旁教师的肩头。
“我去趟洗手间,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
“嗯,你去吧,有纸吗?”
“有。”
安可期就这样离开了教室。
出到外面,校门口那颗熟悉的榕树映入他的眼中。
终于,他想起来了。
就好像是一场梦,睡了十年之久的梦,也彷徨了十年之久。
这个梦睡得太久了,他到现在都还有些迷糊。
再回到座位,安可期感到局促不安。
要说为什么,安可期转头看向旁边的女孩,看了许久,那答案一定就在她身上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诗言寸趁老师不注意,小心翼翼地递了张纸条过来。
安可期接过,并在纸条的背面写道:
“我只知道,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让我在往后的日子里倾注了所有的思念。
人是会变的,喜欢了一个人十年,那个人其实也不再是原本的她了。
然而,原本的她,此时就坐在我的旁边——作为我的同桌。
可悲的是,在可预见的未来,我们就像两条短暂相交后逐渐分离的线。
往后我们不再是同桌,不再是同班、同校,乃至不再是同一个城市。
当我终于放下她,她也不再出现在我的梦里,而我的现实,也仿佛失去了一切意义。”
那张纸条真的很小,安可期写不完他想说的话。
但此时的安可期深切地明白,一个活着的人如果失去了值得追寻的远方,那么在他眼里,世界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他的价值观会破碎,他会陷入无止境的虚无,他的内心永不得安宁。
并且,这个远方是可错过的。
而他曾经,正好错过。
“你写的什么?”诗言寸等了许久,仍不见安可期递回纸条,于是耐不住性子,用自己的右手肘轻轻地顶了下安可期的左手肘,接着唇齿微动,用气擦出几片细弱的声音问道。
应该说,学校的课堂是吵闹的,好几十人挤在一间课室,充斥着各种细微的声音,像是烦躁的夏日虫鸣,像是令人焦躁的婴儿的啼哭,但奇怪的是,安可期的内心却有一种死一般的宁静,就像:一切焦虑都解决,一切缺陷都补完,一切美好都永恒,而这时,正好有一口棺材出现在安可期面前,于是他躺了进去,在盖上棺材盖的那一刻,安可期那躁动不安的心也随之停摆,他想到:“不用喘气的感觉真好啊,终于能休息了。”
但这种宁静异常地脆弱,安可期刚闭上眼,诗言寸就一脚将他的棺材踹的稀烂。
“什么啊,你说什么?”安可期这才回过神来,诗言寸刚刚似乎用什么顶了他一下。
“我问你写的什么啊?写这么久……”诗言寸眼神瞥过去,她实在太好奇了,到底安可期要回复她什么,以致于写这么久……
安可期把左手移开,只看到纸条背面七个字的诗言寸瞪大了眼睛。
“感觉……尸体暖暖的?!”
“什么暖暖的?诗言寸你站起来,回一下这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