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因为这只是一场,不知道因为什么开始,又即将因为什么结束的寻常谈话而已。
但是,若博士的言语,还可以用失忆后茫然无措来解释。
他是否也是受此影响呢?
首序却觉得,或许自己的确需要更多的坦诚。
原本博士询问他,他是如何看待青其光的理念,大概也只是对他言语轻微的反击。
但是他,首序却回答,凯尔希的虹膜是暗绿色,这算是什么?
难道他接下来还要说,特蕾西娅殿下的虹膜,是琥珀的明黄,抑或仿佛交织云朵鲜血的淡粉吗?
“若要讨论某个人,不妨还是使用参照系。”首序强行地归纳了主题。
“虽然风闻有些奇怪,但是只讨论我的个人印象,凯尔希医生却是会给一种出乎预料的感觉。我最早听闻这个名字,是我往昔一个战友的曾祖母,曾经接受过凯尔希医生的治疗。在我最初的想象中,那或许是一个行走在荒野上,要见证世上的一切不幸与苦难,漠然又崇高的形象。”
“但是真的遇见了,虽然并非正式的相遇,也不是在前线,只是在王庭中偶遇。在方格的小窗旁,与殿下闲谈的凯尔希医生望过来,的确是那般神情,的确是想象中的漠然,但是——”
她望过来,暗绿的虹膜,比起人类,更类似机械的异质。
“很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博士的言语中止了首序的迟疑。
“你……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这次,反而是他在迟疑中摇头,“我不知道。”
“好吧。”首序也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历史上的诸多可能,曾经凯兹戴尔元老院的祖庭,在许多争论中,三分之一的士兵、长老,大多数的民众都相信我们的殿下。”
“甚至在殿下因为元老院中非王庭成员保民官的问题,一度愤而辞职,徒步走到圣山去,所有人都追随她。”
“但是,等到王庭愿意妥协时,殿下却又退却了。”
“这在往昔,或许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青其光和博士的理念,似乎对一切既有的观念,都有自己的看法,甚至是毫不妥协的笃定。”
“在这种笃定的参照下,或许我们可以认为,世界上有一种愚蠢的人,觉得所有的善只能够从他们身上产生,而其他人都是愚昧的、轻信的,甚至是丑陋的。”首序情绪稍显低沉,但是出于他也不完全清楚的理由,语序愈发快,语言也愈发严密。
“他们觉得,只有仿佛太阳燃烧的自己,才能够照亮万物。但这只是一种愚蠢,在纵容中狂乱的认知。而我们的世界,在这片大地上,却往往有这种愚蠢生存的空间。”
“有时候,被这种愚蠢所选中的人,如果没有及时醒悟过来,在他们做错了许多事之后。如果在更加深切的不幸中,突然认识到了这种错误与愚蠢,他们的生命就会在痛苦中想到名为牺牲的逃避——这是你曾经说与我的言语。”
“如何来看待青其光呢?为什么不以旧王庭作为比较,因为我们过去的领袖,只是燃烧着,却什么理念都没有。”
博士可暂时没有感知到首序的迟疑,还有他神色战术目镜后的迟疑与逡巡。
因为他总是愿意相信,相信既有的一切,还有他人的言语。